豪門,無論為妻為妾,既然是關雎館出來的,便德藝雙馨,進退有度,所以額外受寵,即便身為側室也有不少得了朝廷的誥命封號。
負責教習琴棋書畫的各是一位先生,其中教習書法的先生便是那個將眉毛剃了重畫的杜影姿。她是杜覓珍的堂妹,五年前,上任書法先生因病還鄉後,杜覓珍就忙不迭的將堂妹請了來,經過先皇親自測試便欽點為關雎館的書法先生。
不只是她,關雎館所有的先生都是皇家欽點,程雪嫣在出嫁之前,則是女學中專門教習《女則》、《女訓》的閨禮先生,亦是五年前與杜影姿同時入選。而關雎館雖名義上是程準懷所掌管,而真正的運作者卻是杜覓珍。
想不到曾經的程雪嫣還是古代一白領級人物。可是這個念頭只是一閃即過,眼下的這個程雪嫣卻是一腦門子黑線。《女則》《女訓》是什麼?完全不知道,不過根據書名和她對古代的丁點了解估計是和傳說中的什麼“三從四德”有關係,而三從四德又是什麼她也是一知半解,概括來無非是對女性的限制,只為更服帖的屈從於男人。
有個小聲音在心底叫囂造反,她拼命的把它壓下去。
碧彤還從枕頭底下翻出兩本暗黃的線裝本交給她。
她只翻了一頁就暈了。
豎版,繁體……
她捧著書本和那些複雜文字較了半天勁,卻突然生出個疑問,程雪嫣既然是教這個的,必然是這方面的典範,又怎麼會被男人休了?
碧彤講了大半夜,趁她發呆的工夫不小心睡了過去,卻被她推醒。
“我是怎麼被休的?”
碧彤眼裡蒙了層紗般看了她一會,又沉沉合上:“宋大夫不是說了,既然是不開心的事,忘掉就忘掉吧。”
程雪嫣不甘心,不過碧彤說的也對,反正既然被休,和那邊也再無交集,何必多打聽?她一向不八卦,可好奇總是難免的,不過這邊的事已經夠費神了,還是先理順疏通一下吧。
外面傳來一慢兩快的三聲梆子響,“咚——咚!咚!”
據她這兩日的經驗可判定是二更天了,卻不知具體是幾點,但睡意的確襲來。
她打了個呵欠,閉上眼睛……
“不過姑娘一定要記住了,”碧彤突然坐起身,眼睛鋥亮,聲音略帶嘶啞,語調神秘怪異:“姑娘之所以會弄成今天的局面,完全是冰彤那個小賤人造成的!”
語畢,重新躺下,發出均勻呼吸。
程雪嫣受驚不小,眼見得碧彤的鼻翼微微翕動,不知她剛剛是真有所感還是在講夢話。
冰彤?又是哪個?既然碧彤說自己是彤字輩的丫頭,想來這冰彤也是丫鬟了。程雪嫣的被休和冰彤有關係,難道是……
她立刻在腦中構思了一個心機頗重的丫頭插足主子的家庭進而由小三一躍為正室的故事……無論古今,此類故事中的女主大多是被身邊最親密的女伴所矇蔽然後稀裡糊塗的被三振出局,狀況更加悲壯。
一想到這,立刻滿懷激憤。她和凌肅的感情不就是因為小三的介入而發生危機的嗎?而那個小三……竟然是自己多年的同窗好友!
多可笑,自今至古,竟擺脫不了同樣的命運!
心陡的痛起來。她和凌肅不過是各忙著各的事業感情才漸漸冷下來,可是千不該萬不該,好友段怡竟然有意無意的吸引了凌肅的注意。也怪自己,只忙著工作,就連幫凌肅買條領帶都拜託段怡去做,搞得她比自己還熟悉凌肅的喜好。而粗心大意的自己竟然絲毫不覺其中的暗湧,及至一日下班回家竟看到段怡在自家廚房忙碌,凌肅於一旁幫忙,而之後自己竟然和這兩個人坐在同一張桌子邊,大誇段怡廚藝高超誰要是娶了她就是修了八輩子的福……她怎麼就沒有對那二人你來我去的眼神有所警醒,她怎麼就會以為那兩條在桌下碰來碰去的男女的腿會是因為飯桌過於窄小而導致的無意擦撞?
笨蛋,她真是天下最笨的蛋!
背叛,她不是沒有經歷過,而這次,卻真的被重重傷害了。
段怡,你怎麼可以……
我知道你善解人意,我知道你柔情似水,我知道我對凌肅的確是疏忽了,可是你也是個有男朋友的人,已經開始談婚論嫁,卻為什麼偏偏……
若不是你,我怎麼會用假死來威脅凌肅?若不是你,我怎麼會誤入地府然後穿越到這個時空這個身體上?若不是你,我怎麼會面對眼下這些個錯綜複雜無所適從?若不是你……
不自覺的,手已死死攥住錦被,渾身劇烈的哆嗦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