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扶著她,邊給她說所住的臨東園,是秦家堡特闢貴客住的廂院,平日要五個丫環打掃,一個書房都比她家整個屋子大。
兩人走得累了,三月扶小姐坐在花亭裡,道:“小姐,三月去拿茶點心。”
花香濃郁的桃園裡,隱隱淡淡飄浮著一股血腥之氣。顧家琪只當沒聞到,摸出書,轉個身自讀,忽聞一聲“啊”,緊接著是一串盤翻碟碎的哐當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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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著聲音像三月,顧家琪不由皺眉,放下書,尋味找人,桃花灼灼,青草沒路,道分兩路,一處隱有水聲傳,顧家琪揮開橫生的桃花枝,拾步踏草而行。
道末途盡,有一株墨黑生的百年桃樹,枝繁葉茂,滿枝頭粉粉豔豔,風一吹,落英繽紛,好不美麗。
細看之,樹幹間掛著大大小小的白皮人偶,鼓鼓囊囊地,還標了記號,屍偶的黑髮,順著風葉,纏繞在桃樹之間,詭意森然。
樹下三五個徑寬丈餘的大樹樁,上置瓶瓶罐罐、各式刀具無數。
另有個金袍孩子站在中間的樹樁,專心至致,敲開一個小丫環的頭顱,插倒鬥,往裡頭灌水銀;他的腳下,還躺著數具被剝掉人皮的人肉骨架,滿桃花園的血腥味,正出自此處。
顧家琪搓搓下巴,暗喝彩:秦家堡就是牛氣,這麼彪悍的主都養得起!
既然這人已然完全變態,她也不好意思再把她扳正,能把剝皮這手活幹得這麼漂亮利落,對秦廣陵這千金大小姐來說,多不容易。
哪天秦家堡倒了,她也好靠這門手藝吃飯不是。
顧家琪肚裡嘲弄一番,轉身走人,走遠了,隱隱聽剝皮高手在吩咐:“線。”
隱在花樹叢裡的小宦官應聲而去,顧家琪還在奇怪怎麼不是秦廣陵的聲音,忽然回過神,這聲音有點耳熟。
她轉身,皺眉眯眼仔細打量,可不就是那個好像永遠都吃不飽的排骨君。
“你在幹什麼?”顧家琪的心火噌噌地就上去了,“你給我下來!”
“來人,把她做了!”小排骨自顧自地縫新人偶,並下命令。
顧家琪直接衝上去,把人揪下來,大罵道:“誰叫你做這種事的,啊,你個不長腦的混蛋,你要找死不如讓我打死你。”她氣得撩起袍袖,手都抬起來了,對著那張淡漠到沒有人類感情的小臉,又怎麼扇得下去。
她緩緩收回手掌,平心靜氣地勸道:“你喜歡做這些事,拿天牢裡的犯人玩,不要傷害無辜。”
排骨小孩冷冷回道:“我怎麼比得上你,連皇帝都說殺就殺。”
顧家琪僅有那點小愧疚頓時飛到九霄雲外,拎起他的領袖,低喝道:“還有誰知道?”
排骨小孩哼聲,“說不說?”顧家琪忍著火氣,再問道。
排骨小孩模糊地呢喃兩聲,回道:“就我知道,其他人都死了。”不甘不願地補道,“皇帝殺的。”
顧家琪略略思索,看來魏景帝還是要臉的,怕人捅出他與李香蓮通姦先於顧照光失德的事。
“這種事別瞎嚷嚷,讓他知道,你沒好果子吃。”顧家琪叮嚀了小孩一句,道別。
“你不讓我殺,我偏殺給你看!你喜歡那個丫頭,哼我現在就去殺了,做成皮偶,氣死你!”
顧家琪氣地直接回頭,對著他的鼻尖喝罵道:“格你老子的,活得不耐煩直接去撞牆,一了百了,陰陽怪氣的以為誰欠你啊!我告訴你,有本事就去捅死李太后魏景帝,拿那些沒人權的丫頭出氣,你以為你能啊?德性!”
“你給我站住!”
顧家琪背對著他,揮揮手,慢慢玩,找死她不奉陪。
排骨小孩死死地咬著唇,啊地衝上來,撲倒小姑娘,輪起拳頭就揍:“你個騙子,騙子。不要我為什麼要騙我出來?”
顧家琪摔斷的骨頭還沒長結實呢,這一摔,疼得她差點兒暈過去。
“很痛?”排骨君停下打人的動作,把人扶起來,急急問道,“你吃什麼藥,我叫他們去拿。”
顧家琪推開他,罵了句:“死不了。”
排骨小孩跌坐在血凝的草地上,靜靜地仰望著她,微微的傷心,淡淡的渴望,淺淺的自厭,粉色桃花樹下,幾身新晾的人皮,血水滴滴落在他身上,血流緩緩匯聚,滿樹掛的人偶,寂寞得彷彿在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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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充滿死氣的冰冷的臉上,有一線微弱的希冀。
那是殺戮者的意願,刑戮者的救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