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領著四個婢環來抬這怪人,更不知道這少女為何對自己一笑。如知那少女見辛捷的樣子,第三次又盈盈一笑,這時陽光初升,辛捷原是蒼白的面龐,此刻竟隱隱泛一絲紅色。
那四個婢環將那怪人放在軟榻上後,又一人抬著一角、抬著軟榻向來路走去。
少女美目一轉,突地嬌聲說道:“家父多承公子照應,賤妄感激得很,今晚賤妄略備水酒,在敝舟恭候公子大駕,聊報此情。”
說罷又深深一拜,轉頭走了。
辛捷更迷惘了,他再也想不透,這個風華絕代的少女,竟是那丐者的女兒,他更想不透為何這少女請自己到舟上飲酒,又說自己照顧了她的父親,難道這丐者真是她父親嗎?即使這丐者是她父親,自己也未照顧過這丐者呀。
何況她的船是哪一條呢?江邊上有許多船,又怎知哪一艘是呢?自己即使有心赴約,但也總不能條條船都去問一問呀。
這許多問題在辛挺心頭打著轉,他自語道:“奇遇,奇遇,的確是奇遇,這少女美得離奇,也怪得離奇,這番倒是給範治成說中了。”
說到這裡,他猛地一拍前額,忙道:“我真是糊塗,那範治成看來知道這怪丐的底細,今日回去,我一總問他,不是什麼事都知道了嗎?”
於是,他暫且將這些問題拋開,整了整衣衫,向仍在江邊等著自己的渡船走去。
但船至江心,辛捷望著浩港江水,心思仍然紊亂得很在石室中的十年,他習慣單調而枯燥的生活,習慣了除卻武功之外,他不去想任何事,但是此刻他離開石室踏入江湖只寥寥四、五天,已有那麼多事需要他去考慮和思索了。
梅山民交給他的,是一件那麼困難和複雜的任務。
十年前的慘痛的回憶。他也並未因時間的長久,而有所淡忘。
再加上他自己最近才感覺到的那一種“甜密的煩惱”他曾用了許多力氣救回來的方姓少女那哀怨而美麗的眼晴,黃鶴樓下的翠綠少女的甜甜的笑,都使他心湖中起著漣漪。
就算是鳳林班的那個妓女稚鳳吧,雖然他卑視她的職業,但那種成熟女子的柔情風韻,也是他從未經歷過的,也使得他深深地刺激著,雖然他分不清那是屬於心靈的,還是屬於肉體的。
船靠了岸。
那車伕正坐在車上,縮在衣領裡疲倦而失神地等著他,他不禁開始對世界上一些貧苦而卑微的人們,起了一種憐憫的同情。
車伕見他來了,欣喜地跳下車來,開啟車門,恭敬地問道:“老爺回家去吧!”
辛捷點了點頭,他開始想:“人們的慾望有著多大的不同呀!這車伕看到我來了,就覺得很滿足和欣喜,因為他也可以回到他那並不舒適的床上,不再而要在清晨的風裡等我,而我的慾望呢?到現在我還不知道我的慾望究竟是什麼,只知道那是一種強烈的慾望,希望我所得到的都是無上的完美。”
“但是我能得到嗎?”他長的嘆了口氣,走到車子上。
車廂裡寂寞而小,他望著角落,此刻他多麼希望那曾在角落裡驚惶地蜷伏著的女孩,現在正伴著他坐在車子裡呢。
於是他催促著車伕,快些趕車,其實他本知道,從江邊回家,只是一段很短的路而已。
山梅珠寶號剛啟下門,店夥們惺鬆著睡眼在做著雜事。
辛捷漠然對向他殷勤地招呼著的店夥們點了點頭。畢直地走向那少女的房裡。
他並未敲門,多年來石室的獨居,使他根本對世俗的一些禮儀無法遵守。雖然他讀過許多書,但每當做起來,他總是常常遺忘了,而只是憑著自己心中好惡,隨意地去做著。
那少女正無聊地斜倚在床上,見得他進來了,張口想叫他,但瞬即又發覺自己的失儀,紅著臉靠了回去。
辛捷只覺得心裡甜甜的,含著笑,溫柔地說:“姑娘在這裡可安適嗎?”
那少女睫毛一抬,明亮眼晴裡的哀怨鬱憂之色,都減少了大半,而換上一種錯綜複雜的光芒。
她含著羞說道:“我姓方……”
辛捷忙應聲道:“方姑娘,”
他心中覺得突然有了一種寧靜的感覺,見了這少女,他彷彿在感情上有了一種可以依靠的地方,再不要去擔心自己的孤零。
那少女已羞得又低下了頭,須知一個未嫁女子,向一個陌生男子說出自己的姓氏,那其中的含義是非常深遠的,那表示在這女子心目中,至少己對這男子有了一份很深的情意。
她自小所見的男子,不是村夫,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