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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部分

阿桂似乎又重新明辨是非,他開始央求大家和他一起尋找女兒。

218哭吧,阿祥

經此一嚇,馬祥早不敢在家附近轉悠。她一直往西跑,直跑到“大炮臺”,才敢停下驚魂不定地急喘著氣。

比起自己寬敞明亮的“家”,黑燈瞎火的野外反倒安全了許多。

憑著劍之晶村荒草枯木、溝坎壑渠的熟悉,以及依稀幾點星光的指引,馬祥爬上大炮臺,在雜草叢生的邊沿,她雙腿懸空坐著。深秋的“大炮臺”靠著它拔地三米的優勢,清高孤傲在荒郊野外。有了暫時的安全,恐懼悄然而去,痛楚接踵而來。阿詳雙手輕撫著自己的胸部,那裡象是地獄之火在燃燒,又彷彿三界玄冰在冷凍,碰一下痛徹心扉,不碰撕心裂肺。幾次減輕疼痛的嘗試讓疼痛更深,阿祥放棄了。她呆呆地坐著看著北極星閃亮的地方,看著看著,她哭了。這些年的風風雨雨,這些年的坎坎坷坷,象淚水一樣從阿祥的心底流出直至溼潤了整個臉面。

媽媽,你怎麼這麼狠心,你怎麼能夠忍心讓自己的親生骨肉一出生就寄人籬下?讓我小小的年紀就受盡了玩伴的白眼,稍大一點又嚐盡了人間的心酸?媽媽,我生下來就是受苦的嗎?

逢年過節的時候,別的小女孩都會有件縫著紅花的新衣裳,而我卻只有一件又一件滿是補丁的灰布服。養母待我很好,會慈愛地問我要不要新衣裳。我心裡有著渴望,嘴上卻必須微笑著拒絕,因為我知道我不是生活在自己的家裡,我不能那麼無理任性的撒嬌,我必須要討人歡笑。媽媽,你可知道我多麼想要一件新衣堂,非常任性刁蠻地強要一件花衣裳啊。阿祥捂住了臉,滿是老繭的手蓋得住她悲傷的臉,卻阻擋不了她悲傷的淚水。

學習成就夢想,校園則是孩子的天堂,可我呢?同齡的孩子有誰早早下了學堂,和父母辛苦於田間,勞累於灶臺?不管喜歡不喜歡學習,不管成績好不好,誰不在學校裡待著心情享受她的童年呢?只有我,只有我。媽媽,九年制義務的教育,我都沒有讀完啊?媽媽,我怎麼可以沒有童年?阿詳哭得更傷心了,她收回雙腿撐在臺沿,把頭深深地埋在自己的膝蓋上。

所有所有的一切,我可以不怨,可以滿足,我也以忍受,可以報恩,可是今晚呢?小小年紀的我,受盡了苦,嚐盡了悲,還要有一個不清白的身體嗎?

媽媽,你怎麼忍心讓女兒受這般罪啊?阿祥抬起臉,張大了嘴收,盡情地哭泣。

哭吧,哭吧,阿祥!你太苦,太悲了,哭出你的委屈,哭出你的悲傷。

哭吧,哭吧,阿祥!得不到盡情歡笑的權利,就擁有暢快地哭泣吧。

哭吧,哭吧,阿祥!悲泣不是你無能,悲傷不是你懦弱,在災難困苦面前,你從沒有默然,從沒有退縮。

哭吧,哭吧,阿祥!哭出你的不公,哭出你的不服,哭出你的堅強。

哭吧,哭吧,阿祥!

這裡沒有溫暖,你能感到寒冷,這裡也沒有禁忌,你可以放鬆,你可以痛痛快快、不管不顧地哭泣,讓自己聲徹九天,悲淹三界的哭聲,和著那迫不及待要逞風肆虐的冬日寒風,一起將一個女孩最孤寂無助的心靈迴旋在天地蒼茫之間。

夜深了,黑黑的,整個世界,那是死一般的安靜;起風了,蕭鳴著,天地間唯有感天動人的嗚咽。

阿祥、阿祥!

不知過了多久,風停了,星多了,滿天地眨眼,溫馨地閃耀。

阿詳不哭了,她又想起了媽媽,那個遠在東北的媽媽,那個比北京還要遠的地方的媽媽。善良的阿祥,她想起了養母嚴慈剛去世時,第一次見到親生媽媽的情形。

219阿祥的生母

阿祥穿著孝服跪在棺材邊上,跟隨姐姐馬鳳向前來祭奠的人回禮。小爹馬題領了位包著深綠頭巾的中年婦女走了過來。那婦女直挺的身板,輕盈的步伐顯得她只有四十左右年紀,可一張枯樹老根般的臉看起來卻是六十不止。阿祥一見那人,心中就生出異性感覺,那種很遠很遠又很近很近的感覺。她想開口說話,又不知說什麼,想閉嘴,內心忽遠忽近的衝動又逼得她開口,最後她只能顫抖著嘴唇呆坐不動。馬題走上前來,直言不諱地對阿祥說:“孩子,這是你的親生媽媽,去世的是你的養母”。馬題一句話還沒說完,那個婦女早就淚如雨下,剛竭力挺直的身板抖個不停。

媽媽,對,這是媽媽。很遠,那是因為自出生起就沒有再見過,那是情感上的遙遠。很近,那是因為不管多遠,血緣的聯絡,母子的情誼,多遠都在心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