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嫻看著這座荒墳久久未語,天空星辰燦爛,她第一次發現以凡人的姿態這麼遠距離的看著星辰,居然有種蕭瑟之感。
“你呢?”容嫻的語氣聽不出喜怒道:“你的屍體呢?”
容嬋披頭散髮,身上的血肉一塊塊往下掉,很快變成了一具帶著血色的骸骨,然後這具骸骨從腳趾開始一寸寸變成粉末。
一陣陣陰風颳過,只剩下頭骨的容嬋嗚咽悽然道:“他們村裡要為神仙廟生祭,所以挖了我的心,割去了我的皮肉,將我的骨頭碾碎伴著酒喝下去。我好疼啊,姐,我好疼……”
容嫻輕輕走到容嬋身邊,她抬起手臂想要抱住容嬋,手卻從空中穿過。
容嫻垂下眸子,掩去了眼底的情緒。
她語調輕輕柔柔道:“放心,他們會比你還疼的。”
村長院子中,村長和幾人圍在老槐樹之下,一個個面色凝重,氣氛也有些古怪。
村長今年已有六十,看上去蒼老無比,但他的眼睛卻十分有神,沒有半點老人該有的渾濁。
在他身邊,赫然便是李洋、王大牛和張賴子以及村中的趙屠夫、段力。
李洋三人是找村長敘說今日遇到的事情,趙屠夫是村長的好幫手,很多事情都有其參與在內,而段力更是村中唯一一位秀才的爹,身份上可以說比村長還高了。
村長抖了抖旱菸,頗有些威嚴的說:“李洋把事情已經說了,你們兩個怎麼想的?”
趙屠夫神情猙獰的說:“若這一切只是湊巧便罷了,若是那人是故意來村裡想查什麼,便休怪我的屠刀了。”
段力毫不遲疑道:“寧殺錯不放過,誰知道那人有什麼心思。若因為此事讓我兒身上有了汙點,到時莫怪老夫無情了。”
村長几人心中一顫,口中忙應道:“此事便按段老爺說的做。”
將事情吩咐下去後,段力便起身道:“我兒明年便要考舉人了,老夫家中還有許多要操持的地方,便不閒聊了。”
村長几人忙起身相送,見段力走遠了,村長這才朝著李洋道:“這事兒交給你和老趙了,別出了岔子。”
李洋遲疑了下問:“跟一年前那位一樣嗎?”
村長點頭說:“就按照一年前的做法來。”
有了章程後,李洋心裡也有了譜。
亂葬崗,此時容嫻還不知道村裡的人已經準備對她出手了。
她看著面前悽慘無比的魂魄,嘆息道:“走吧,我會為大哥遷墳的。”
面前一團濛濛的亮光閃爍,容嬋這才發現她姐不知從哪兒拿來了一個白色燈籠,燈籠上寫著一個大大的‘奠’。
她提著祭奠亡者的燈籠在夜色中緩步而行,走出了深山,朝著村子中而去,準備借宿。
而住在山腳下的第一戶人家赫然便是趙屠夫的家,這是唯一一條通往亂葬崗的路,村中的人都有些忌諱,唯獨趙屠夫十分膽大,便住在了這裡。
剛剛回來的趙屠夫正與妻子在院中乘涼,忽然發現妻子的臉色大變。
“芸娘,怎麼了?”趙屠夫連忙問道。
芸娘顫抖著手哆哆嗦嗦的指向他背後,失聲尖叫:“燈籠,燈籠……”
趙屠夫立即回頭一看,心下一顫,腿有些發軟。
這是、這是從亂葬崗的方向走出來的燈籠。
兩口子嚇得一句話都說不出口,一股尿騷味在空氣中蔓延,原來芸娘已經嚇的失禁了。
而隨著燈籠的接近,他們才發現那是燈籠是有人拿著的,而不是自己跑出來的。
二人心中有些尷尬,趙屠夫更是惱怒不已。
他剛準備怒罵出聲,卻不妨那人輕輕將燈籠提到眼前,朦朧的光亮將她的面容映照的清清楚楚。
啊!
芸娘尖叫一聲,直接被嚇暈了過去。
趙屠夫也嚇得魂都飛了,他大腦一片空白,眼睜睜的看著已經死掉的人又重新出現在眼前,那種恐懼和可怕讓他差點瘋掉。
容嫻微微一笑:“莫怕。”
這一笑更是讓趙屠夫頭皮發麻,渾身的汗毛直豎,喉嚨像是堵上了什麼東西,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他想要逃跑,可身體和靈魂上傳來的恐懼竟讓他動彈不得,好似除了恐懼什麼都不知道了。
他活生生的剝了她的皮,剔了她的皮肉,如今這人卻完好無損的出現在他面前,不是鬼又是什麼。
忽然,容嫻微微側頭,好似在認真傾聽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