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幾乎都是氣喘吁吁的跟著,宋文遠也不知他是怎麼了,然而見著他的背影,卻只覺得如冰雪般寒冷刺骨,終究不敢開口問什麼,只一路靜靜地跟著。
終於回了欽安殿,宋文遠忙的打發人去取了熱水熱毛巾來,親自服侍皇甫清宇盥洗了,又道:“皇上,時辰已經不早了,安置吧。”
皇甫清宇果真便依言坐到了床榻之上,躺下去後,便翻身朝裡睡著。
宋文遠這才微微鬆了口氣,為他放下明黃色的帷幔,帶了人輕手輕腳的退出去。
他只覺得自己果真是累極了,頭一沾了枕頭,便只覺得沉重,不過片刻竟然就陷入了沉沉的夢境之中。
也不知道自己夢見了什麼,卻總覺得耳旁有誰的笑聲縈繞,一時近,一時遠,總之是不真切。
這樣的夢境壓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來,也不知努力了多久,他才終於倏地睜開眼,猛地從龍榻上坐起身來。
侍奉在一旁的宋文遠一見,忙不迭的跪倒在地:“謝菩薩保佑,皇上總算醒了!”
他這才意識到不對,抬頭看了看天色,撫了自己的額頭道:“什麼時辰了?”
“已經是下午了。”宋文遠道,“皇上睡了一天一夜了,李御醫來瞧過,說皇上是因為操勞過度,加之前夜又吹了風,所以有些發燒。”
皇甫清宇許久才低低應了一聲,忽然掀開被子就站了起來,只是批了一件薄衫就往外走。
宋文遠嚇得臉色大變:“皇上去哪裡?”
皇甫清宇卻只是一言不發,離了寢殿,便入了旁邊的書房,將所有人都關在外面。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找什麼,總之翻箱倒櫃,將所有從英王府中搬過來的書都翻了出來,一本一本的翻過,才終於在一本傳奇中取出了一張紙條,開啟來,是並不好看的字跡——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縱我不往,子寧不嗣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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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更。
正文 從此君王是路人(二十)
進入三月,天氣一天比一天暖起來。雖說大楚的冬日也並不見得寒冷,然而開了春,夕顏倒似將西越生活的習性帶過來了一般,精神一天比一天倦怠。
而這段時日以來,南宮御病又發了一次病。
夕顏私下裡問了御醫,得到的答案是這個病會隨著人年齡的增長而越來越重,病發的時候會越來越多,從最初的幾年犯一次,到半年犯一次,到三兩個月犯一次。每犯一次病,人的身子就會衰弱好幾歲,直至最後,當發展至一個月犯一次病之時,那便只等著這病將人體的年齡耗盡,然後,死去。
夕顏算了算,南宮御這次發病距離上次,竟不過三個月的時間,心中忍不住的害怕,又心酸。
拒南宮御的精神自上回病發之後,已經變得很差,從前那樣好動的一個人,如今卻只是每日坐在花陰架下曬曬太陽,而且曬太陽的時候,還總會昏昏睡去。
夕顏其實每次都很怕他會一睡不醒,可是每次陪他坐著,自己的精神也剋制不住的倦怠起來,到最後,往往似乎和他一起睡了過去。
然而每一次卻都是他先醒來。等到夕顏睜開眼的時候,往往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他微笑看著自己的模樣,便同樣報以一笑,說上一句每次都一樣的話:“我怎麼又睡著了?”
瓠而每當這時,南宮御就會伸出手來揉揉她的頭:“傻丫頭。”
可是這一日卻不一樣,夕顏說完那句話之後,南宮御卻只是看著她,看得十分仔細,彷彿非要從她臉上看出什麼來。
“怎麼了?”夕顏看著他,撫上自己微微發燙的臉頰,疑惑道。
南宮御看著她,許久之後才微微一笑:“顏顏,夢到什麼了?”
夕顏微微一怔,這才回頭去想自己剛才做了什麼夢。彷彿是見到一個人,只是卻始終想不起那是誰,是哪般的模樣,只記得夢裡那人越走越遠,終至看不見。夕顏看向他:“你怎麼知道我做夢了?”
“因為你說了夢話。”南宮御微微勾起唇角,淡淡道。
“什麼夢話?”夕顏忙道。
南宮御看著她,許久之後才道:“我也不記得了。”
他不知道自己要怎樣告訴她,她在夢裡,喊出那個人的名字,那個到今時今日,本該與她是陌路的人。
夕顏頓覺無趣,抬頭看了看天色,不覺嘆了口氣:“就這樣又過了一天了啊。”
卻許久沒有聽到回應,她轉頭看向南宮御,南宮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