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畢,凌菲已款款來到。她穿著翠綠色的窄袖旗袍,勾勒出褪去嬰兒肥的楊柳細腰,如同一陣清新的東南風颳到了他們面前。
凌菲看了看黃一添,又看了看曹璐,微躬身體道:“兩位長官好。”
黃一添呵呵笑著,撓了撓後腦勺。
“沂小姐,你好,我叫曹璐,他叫黃一添,我們是八路軍。”曹璐歪嘴一笑,朝凌菲伸出手。
凌菲在絲帕上揉繞手指,她不懂八路軍是何方人物,但想到梓慕的處境,凌菲猜測這個黨也是得罪不起的。她把細蔥段似的手遞了過去,握住她的那隻手粗糙有力,掌心處結著深厚的老繭。
“曹長官,黃長官,謝謝你們特地跑到我家來告訴我們可以住到防空洞,謝謝你們了。”凌菲從掛在手腕處的手袋裡掏出一疊錢,雙手碰到他們面前,“這是我們家的一點心意,請你們收下。”
曹璐板著臉道:“沂小姐,我們八路軍不佔老百姓一針一線,麻煩你收回去,我們想見見沂老爺,不知道方不方便?”
凌菲道:“家父身體抱恙,今日不方便見客,有什麼事你們跟我講吧,我雖然沒見過大世面,但二位長官需要我做什麼,只要我沂凌菲能辦到的,我定當盡力配合。”
曹璐和黃一添互望了一眼,曹璐道:“噢,沒有什麼大事,既然沂老爺不方便,那我們改日再來。”
凌菲客氣的挽留,“兩位長官進屋喝點水,歇會再走吧,快到吃午飯的時間了,要不留下一起吃飯。”
曹璐笑,“不了,不給沂小姐添麻煩了。”
不收錢,不吃飯,他們來的用意是什麼,無緣無故的有這般好心。凌菲的目光掃到黃一添的腳,她盯著他們魁梧的後背喊道:“兩位長官請等一下。”
凌菲纖長的腿隨即旋轉到他們前面,笑出迷人的酒窩,“這位黃長官,你的鞋底裂了,這些錢你拿去買雙新鞋吧。眼見要近白露了,秋涼天冷,你沒有雙好鞋,怎麼東奔西跑的為我們辦事呢。”
她把他們不肯收的錢又遞上去,曹璐笑起來,露出整潔的沒有任何瑕疵的牙齒,“既然沂小姐盛情難卻,我們就收下做經費吧。”
待走到沂家的大門外,黃一添笑道:“曹營長,你今天可犯規了。”
曹璐把錢塞到黃一添的衣袋裡,命令道:“你負責交給組織。”
“哎,你看你,收錢的是你,挨批評的事讓我去做,真是官大一級壓死人。”
“說真的,你不覺得那個沂小姐心思濃重,我們若不收下這筆錢,怕是她要寢食難安了。”曹璐不自覺的回頭望了一眼,他瞥見那雙水霧霧的眼睛藏在門柱後觀察他,瞬間又躲了回去。
“她像是很害怕我們。”曹璐道。
“人家那叫矜持,大家閨秀都這樣。我媽要是早些時候給我說這麼一門親,我的覺悟就沒現在這麼高啦。”
“瞧你那出息”,曹璐的眼前浮現了凌菲清水芙蓉般的容貌,他清清嗓子道:“我們下一家去哪?”
“去林府,主人叫林祥雨。”
************************************
周宅內,蜻蜓在半空中錯落有致的飛舞,大夫和丫鬟們進進出出,小桃是其中的主心骨,她站在房門口叉著腰,一會吩咐這個,“你去打點井水來。”一會叮囑那個,“你快到廚房把熬好的中藥端來。”
她被小紅從路家趕了出來,抹著眼淚鼻涕來向淑慧訴苦,雖然她這個棋子對淑慧來說作用不大了,但淑慧手中能打出的旗子寥寥無幾,於是留下她以觀後效。
淑慧講過要將她許配給李管家的兒子李辰文,說者無意聽者有心,小桃記的深深的,她有意無意的在李管家面前晃悠,極力討好她幻想中的公公。王媽目睹淑慧踩著高跟鞋出去,回來就發燒出血,害得一屋子的人慌了分寸,她暗自替滬森少爺抱屈,借病不願服侍淑慧。
李管家替補上王媽的位置,從早上到現在為準備午飯忙個不停,他扒著指頭清點了食材,忽然恍然大悟的叫道:“哎呀,我在候家鋪子定的野生甲魚忘記去取了,少奶奶還等著喝湯哩,這個候老頭也真是的,我忘記取了就不能給我送來,以後還想不想做我的生意了。”
他焦急的碎碎念,小桃及時的出現在了他的身後,關心的道:“李管家,你坐下歇歇,可不要累壞了身子,有什麼活你吩咐我來做。”
“小桃啊”,李管家伸長脖子朝廚房外打探,悄聲道:“你能不能幫我到候家鋪子取下甲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