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幕,白皚皚在最荒誕的夢境裡都不曾見過……他又不由暗自苦笑,心想幸虧今晨起床晚,否則看到這麼多人赤條條的,可真有些尷尬。他緊跟著狄酒舞一家人,免得認不出他們來——另兩千號人跟他們沒什麼分別,也都是狄氏一家一家的,也大多是這些個兄弟姐妹,也盡都是這麼個模樣,也全是赤條條的,也個個似瘋了一般,你叫白皚皚怎生區分?!
今夜與昨晚截然不同,無風無月,夜空似潑墨般濃黑深重,幸虧白皚皚功力深厚、眼神極佳,這才能始終盯著且跟著狄酒舞一家。
兩千多號人嗬嗬呼叫著奔到了海邊,竟似飛蛾撲火般爭先恐後地跳入了海水之中,隨即沒了蹤影。
白皚皚毫不遲疑地緊隨著狄酒舞一家人跳進了溫暖的海水裡,跟隨他們沿著島根一路向水底沉下去,沉下去……島根越來越大,周遭的兩千多名同伴在深水中逐漸分散,想必是各自“回家”去了……
不知往水底沉下了多深,以白皚皚的目力都已難看清楚周圍的情形,只能模糊地辨認一些景物……就在此時,突見身下的深水處竟有一絲絲亮光,愈來愈亮,愈來愈亮……於是他又可看到較遠的景物,但見另一些“魚人”分散在四處,他們與狄酒舞一家人一樣,倆腿俱都變成了一條又長又大的魚尾巴,頭下尾上向水底遊動,那大魚尾有節奏地一扭一動著,頗有韻律——這大尾巴可不僅僅是用來划水的,他們在水裡還得靠它來呼吸,用以吸收水裡的空氣和排放自身的濁氣。
又下沉了幾十丈,亮光突地強烈無比,照得四處恍若白晝——白皚皚已可見這些亮光俱都發自這島根基最底部的一些小山洞,四處算來,應有不下千個。
附近的“魚人”都歡騰著撲入了自家的小洞裡。狄酒舞嘴邊突地衝出了一大串水泡,白皚皚聽得他是說了一句“人魚話”,好像是說“到家了”什麼的——像他們這等武功高手,又有自身奇異的條件,在深水處亦不懼海水的巨壓,竟還能相互通話。
白皚皚抬頭看來時之路,但見一根巨大無朋的黑柱沖天而上,沒有盡頭,真的就似擎天柱一般。但他卻很清楚這不是什麼擎天柱,只不過是海底的一座大山罷了,山頂高出了水面就成了島,只不知它是否也跟那“黃金屋島”一般,在某一天會因熱力凝聚過多而爆炸?
狄家五口已魚冠而入了眼前這個山洞,白皚皚趕緊奮力划水跟上——他可沒有一條管用的大尾巴,要跟緊這些“魚人們”並非易事。
這山洞越進越寬,越寬越亮,敢情裡邊四處堆積著琳琅滿目的珍珠瑪瑙、珊瑚翡翠,五顏六色,光怪陸離,兩壁上還鑲嵌著有無以數計的大顆夜明珠,照得四處亮堂堂——塵世間罕見的珍寶,在這裡看來便如一塊塊凡石般尋常得很。
往裡遊了十多丈,進了一個寬闊的大洞,看來定是“魚人們”的“客廳”了。四壁上還有數個小洞,想來應當是“臥室”了。
再看水裡有各式各樣的小魚小蝦正不住遊弋,周遭的海藻、水草裡顯然也潛伏了不少海洋主人,古裡八怪的精靈們。
有很多魚蝦都是白皚皚從未見過、甚至連聽都沒聽說過的,不由看得他眼花繚亂、心神盪漾——但見有的形態各異,有的小得可憐,有的自身會發光,有的顏色能不斷變化……而有幾條大肚子的怪魚正在“噴”出一些什麼小東西,這些小東西一經噴出後便會遊動,而且很快——看它們的形狀,與那幾條大肚子怪魚一般無二,敢情竟是那幾條大肚子的怪魚正在產幼仔。
但見好幾條怪魚噴出了無以數計的小怪魚,水裡的小怪魚們便似漫天飛蝗般四處亂躥。而狄酒舞一家五口都似異常興奮,紛紛張嘴吞食這些小怪魚,吃得津津有味。
幾條大些的怪魚見勢不妙,紛紛一晃,身子竟眨眼間已到了大洞之外,再一晃便不見了蹤影——看到它們的“絕妙身法”,好似武林中失傳已久的“鬼馬魅步”,白皚皚這才憶起曾聽人說過的一種叫“海馬”的東西,豈不就是眼前的這些怪魚?據說這海馬產育後代甚是奇特,乃由雄海馬以育兒袋來培育,而母海馬們則在將卵注入育兒袋後就不管事了,與人類可大相徑庭。
但見“魚人們”將小海馬吞吃了大半,而尚還存在的小海馬們卻仍不知危險,自顧用還不到家的“鬼馬魅步”頑皮地躥來蕩去。好在“魚人們”也並未趕盡殺絕,再各自覓食了少許魚蝦後便陸續進了各自的小洞,顯是“回房就寢”了。他們顯然未曾顧及到白皚皚——白皚皚看得出來,他們一到夜晚便有些神志失常,或許說是恢復了“人魚的本性”,已接近了“魚”,而幾乎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