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郎也開始心驚膽顫起來,這筆冬祅的帳當初也有計劃,也是他們曾經過目的事項,只是怎麼也料不到,區區十萬兩銀子的冬祅後面,又牽扯出來了這麼多東西。
不論是朝廷還是商人們做起帳來,最擅長的就是將大的缺口粉碎成無數小的紙屑,再撒入龐大的專案之中,如鹽入狂雪,如水入洪河,消失不見。
誰也沒有想到,冬祅那些撒下去的負擔卻沒有做到位,反而是露出了馬腳。
左右侍郎滿臉鐵青地在戶部衙門陪了一夜,當天下值的時候,便準備不畏議論。也要去尚書府上尋個主意。不料太子冷冷發了話,此事未查清之前,請戶部官員不要擅離,同時也調了監察院和幾名親信盯住了這兩位侍郎。
範建入仕以來,一直在戶部做事,不論是新政前後戶部的名稱如何變化,也不論朝廷裡的人事格局如何變化,他卻是從小小的詹事一直做了起來,九年前就已經是戶部的左侍郎。其時戶部尚書年老病休在家,陛下恩寵範建,又不便越級提拔,便硬生生讓那位病老尚書佔住位置,不讓別地勢力安排人手進來,從而方便範建以侍郎之職統領整個戶部。
時間一晃,已是九年過去,這九年之中,慶國皇帝對範府無比恩寵。而範建也是用這九年的時間,將整座戶部打理成了一個鐵板似的利益集團。
很悄無聲息,不怎麼招搖的利息集團。
所以當清查戶部開始的時候。戶部所有的官員們雙眼都在往上看,看著他們的那位尚書大人,知道只要尚書大人不倒,自己這些人也就不會出什麼事。
而今天。戶部似乎陷入了危險之中,左右侍郎卻無法進入範府。一時間,戶部官員人心惶惶,好生不安。
左右侍郎來不得,但範建在戶部經營日久,像這兩天緊張的局勢全然瞭解掌握於胸,當天晚上就知道太子爺與清查的大人們已經在戶部找到了致命地武器——北邊軍士的冬祅。
“這一點動不了我。”範建坐在書房裡喝著酸漿子,眯著眼睛說道:“不論是誰去滄州巡視,那些將士身上穿的祅子都是上等品,本官再不濟。也不至於在邊將士的苦寒上面做文章。”
今天,他不是在對畫像說話。坐在他對面的是個活人,範府門下清客,一向深得範建賞識的鄭拓先生。
當年範閒在京都府大打黑拳官司時,主理那事的正是鄭拓先生,此人以往也是戶部的老官,因為做事得力,所以範建乾脆讓他出了戶部,用清客這個比較方便的身份跟著自己做事。
鄭拓想了想後,皺眉說道:“當年那批冬祅非止不是殘次品,反而做工極其小心,用地料子也極為講究,棉花當然是用的內庫三大坊的,棉布也是用地內庫一級出產,而一些別的配件甚至是破格呼叫的東夷城貨物,這一點朝廷說不出大人半點不是……不過……”
他欲言又止。
範建笑了笑,說道:“你跟了我這麼多年,應該知道我做事謹慎,不過分析事情來,是不憚於從最壞的角度去考慮。”
鄭振苦笑說道:“不過那批冬祅用料不錯,所以後來戶部商價地時候,也是定的頗高,從國庫裡調銀……似乎多了些。”
“說直接一點吧。”
“是,老爺。”鄭拓說道:“戶部從那批冬祅裡截了不少銀子下來,後來全填到別地地方去了。”
“不錯。”範建面無表情說道:“這批冬祅確實截了些銀子,那些因為當月的京官俸祿都快發不出來,陛下並不知道這個情況,我又不忍心讓此事煩著陛下,內庫那時的拔銀又沒到,又要準備第二年西征軍的犒賞,部裡不得已才在這批冬祅裡截了些銀子。”
他揮揮手,笑著說道:“不過這筆銀子的數目並不大,填別的地方也沒有填滿。”
“是啊大人。”鄭拓滿臉憂慮說道:“冬祅只是一端,此次朝廷清查部裡,像這樣的事情總會越查越多,而這些調銀填虧空的事情往京裡一攏,只怕……最終會指向部裡最後調往江南的那批銀子。”
……
……
範建嘆息著,搖頭說道:“沒有辦法,其實這次往江南調銀,主要就是為了內庫開標一事。這和安之倒沒有多大關係,只是本官身為戶部尚書,也是想內庫地收益能更好一些,朝廷如果不拿錢去和明家對沖,明家怎麼捨得出這麼多銀子?”
他低下頭,輕聲說道:“其實這批銀子調動的事情,最開始地時候。我就入宮和陛下說過。”
書房裡死一般的沉悶,鄭拓瞠目結舌,半晌說出不話來,如今清查戶部的藉口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