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偶露戾氣。
這絲戾氣露的好——露的很坦誠。
皇帝身為一代君王,正如那日與陳萍萍說話時想的那樣,最看重的便是身旁諸人的心,坦誠便是一端。事前事後,範閒表現的很坦誠,而其餘的兒子和臣子們……卻太不坦誠!
他就這樣坐在畫像的下方,有些疲憊,有些憂慮。畫像上的那個黃衫女子也有些疲憊,有些憂慮,兩個人就這樣一人在畫中,一人在畫外同時休息著。
許久之後,皇帝的臉上重又復現出往日常見的堅毅沉穩神色,站起身來,反手握住範閒呈來的那柄天子劍,走到樓下。
姚公公小心翼翼地遞了一杯茶。
皇帝飲了一口,將劍遞了過去,平靜說道:“傳朕意,監察院提司範閒公忠體國,深慰朕心,特賜寶劍一把。”
姚公公連忙接過。
皇帝最後淡淡說道:“宣召言冰雲、賀宗緯、秦恆……入宮。”
他說了十幾個官員的名字,這些人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那就是……年輕。姚公公領命出樓,分派各小太監去諸處傳人,又自己出了宮門,在侍衛的護送下來到了範府,不需香案,無用響炮,便入了後圓,將手中那柄黃巾裹著的劍賜給了那位年輕人。
一應平常,只是此事記錄在冊,想必明日京都諸人都會知曉此事。
範閒捧著那把劍開始發呆,心想皇帝老子這麼客氣做什麼?
而那些急匆匆入宮的年輕官員也各自惕然,暗中猜測著陛下的心思。
……
第四十一章大哥別說二哥
範閒捧著寶劍在苦笑。
然後等父親大人入屋之後,馬上換上了最誠懇的笑容,說道:“父親大人,這麼早就回來了?”
範建點點頭,在床前坐下,說道:“戶部最近沒有太多事情,自然不需要老呆在那裡。”說完這話,他遞過一個油紙包,說道:“新風館的包子……三殿下這兩天正在默書,老人家想著他在外面呆了一年,看的嚴實,雖然知道你受傷的訊息,卻是一時不能出來,只是記著你愛吃新風館的包子,所以讓人買了,給你送過來。”
範閒接過猶自溫熱的紙袋,從裡面取出一個小心李翼地咬了一口,發現大包裡的油湯並不怎麼燙了。範建看著兒子這模樣,忍不住皺眉搖了搖頭。
範閒吃了一口,便將紙袋擱在桌上,下意識扭頭望了一眼窗臺上的積雪,眼中流露出一絲豔羨之意。
“別又想著出去。”範建看出兒子心中所想,冷厲說道:“前天讓你溜出門去了陳園,你就知足吧,如今京都裡雪大路滑,你又傷成這樣,也不知道安分些。”
範閒自嘲笑道:“我真這麼搶手?總不可能所有人都想來捅我一刀子,更何況在京都裡,還真有人敢動手不成?”
範建冷笑說道:“京都城內城外,不過十幾裡地,你以為有多大區別?”
他沉默了片刻之後,輕聲說道:“這件事情,你最好暫時冷靜一些,陛下自然會為你討個公道。”
範閒嘴上恭謹應下。心裡卻想的完全不是這麼一回事兒,陳萍萍與範建似乎都在看皇帝的態度,二位老人傢俬底下自然也有動作,只是都瞞著範閒。不想讓他參合的過深。可是範閒清楚,受傷地是自己,首當其衝的也是自己,一味隱忍著,實在是很不符合自己的做人原則。
至於皇帝接下來會做什麼,經由與陳萍萍的對話,範閒隱約能猜到少許,不過朝堂之上地換血,似乎與自己也沒有太大關聯。
……
……
等父親出屋之後,範閒的眼睛珠子轉了兩圈。伸了個懶腰,試了一下,發現後背的傷口癒合的差不多了。自己的醫術以及這變態的體質,果然十分適合在刀劍尖上跳舞一般的生活。
他下床穿衣穿鞋,儘量安靜一些,免得驚動外廂服侍自己的侍女。坐在桌旁的圓凳上他皺眉想了一會兒,覺著那箱子就那般放著應該安全。這天底下聰明人極多,但凡聰明過頭的人,總是會想不到自己會那樣胡鬧。
思定一切。他輕輕推開最裡地那道棉簾,外間的薰爐一股熱氣撲面而來,他捏碎了指間的一粒藥丸,清香漸彌。
眉眼惺鬆地侍女本就在薰爐旁犯困,見少爺出來本是一驚,但嗅著那香,頓時又重入夢中。範閒微微偏頭,看著侍女憨態可掬的模樣,忍不住笑了起來。四祺這丫頭,看來這輩子就是被自己迷的命了,婉兒去杭州想著路遠,便沒帶這丫頭,沒料著自己回京後還是得送她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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