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透明的面板。在修長漂亮的手指間夾著一枝中白雲兼毫筆,這枝上了年歲的玳瑁筆仿若驚鴻游龍,在如玉的宣紙上揮灑自如。
而執筆的人,更是俊逸優雅到彷彿翩然公子,貴氣逼人。但是此時,羅聞的視線卻一直集中的書案上的字上,而霍錚……卻怔然地望著這樣陌生的李雲疏,目光久久不能移開。
宣紙上,濃厚細膩的墨汁輕輕暈染開。李雲疏再以筆齊端上濃墨落下一筆,動作看似輕柔隨意,卻又獨具瀟灑不羈的意味。這款紫微墨彷彿活了,這支玳瑁筆彷彿活了,這端賀蘭硯彷彿活了,就是那高潔不理世事的露皇紙——
都彷彿活了!
每一筆都爽利地結尾勾勒,羅聞不禁在心中叫好,神情激動、面色泛紅。而霍錚則沉默地睜大了鳳眸,再也無法掩藏眼底的震駭驚豔——
這是……李雲疏?
『千山有盡時,百水無絕處。』
最後一筆落得乾脆利落,帶著一絲文人墨客的落拓不羈,讓整張娟秀豐腴、又不失剛健風骨的提字,顯得剛勁挺拔、靈動流逸。
提的字極佳,提字的人更是風度卓然。
親眼見證了這兩行提字的誕生,那種躍然於紙上的揮毫大氣已經不再是幾百年塵封於黃土之下的“死字”可以形容,羅聞怔怔地抬頭看向提字的人,卻見清秀昳麗的青年遺憾地搖頭,隨手將毛筆放入白瓷的筆洗中。
“這是我的!!!”
二話不說,羅聞上手就搶了那張還沾著墨汁清香的宣紙。動作之快,讓提字的李雲疏都完全沒反應過來,驚訝地抬頭看他。
只見早已奔四的豫肖閣主人——剛剛還調侃“小朋友”的羅聞羅先生,此刻正緊張小心地捏住了那張墨跡未乾的宣紙,尷尬地咳了兩聲,道:“這張是露皇紙,十分貴重,就算是寫完了也得好好儲存的。”
李雲疏:“……”有話我們放下紙再說。
無語了片刻後,李公子只得無奈道:“羅先生,這樣……你有時間看一看那張紙上的字嗎?”
臉皮厚得堪比城牆的羅先生聽了這話,將抱在懷裡的宣紙小心翼翼地拿了出來。他一邊看著,一邊低聲念著:“千山有盡時,百水無絕處……”越說,語氣越來越微弱,到最後,已經徹底淹沒在了嗓子裡。
只見那每一個勾折橫捺都有著刺人的筆鋒,好看得要緊,但是最令羅聞驚駭無言的並不是這漂亮的字,而是那與《千山盡水圖》上提字如出一轍的筆畫走向!
每一個提筆、勾折都彷彿是同一人寫下的一般,除了細微的差距,根本都相似得令人無法辨析。甚至……那幅圖上的提字在這兩行字前仿若邯鄲學步,空有其形,而無其意。
如果讓一個書法大家現在來單純地評判這兩副字,恐怕絕對會認為畫上的提字是模仿了這露皇紙上的新字臨摹的。
羅聞神色沉重地看著那兩行字許久,終於是重重地嘆了聲氣:“確實……那字很有可能是贗品。但是李先生,我想請你將那本字帖拿出來,如果沒有原字帖,我不敢相信那個字是臨摹上面的。”
看見李雲疏一臉詫異的模樣,羅聞又耐心地補充解釋:“我相信你和那位提字者所學習的字型該是同一人的吧?請你交出那本字帖,否則我還是不敢相信這……這幅畫是贗品。”
言下之意是,字確實不大可能是董北苑寫的,但是這也得有字帖作為證據啊!
而另一邊,李雲疏卻靜默了半晌,才悠悠地說道:“字帖……我弄丟了,要不,我再給你寫一套?”
羅聞:“……”
出場率極低的霍大少:“……”
李公子無可奈何地微笑,心中嘆氣:
這模仿的我的字,該怎麼……變出一份字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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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雖然李公子並沒有再真的寫上一整套嶄新的字帖,但是卻也在羅先生炙熱火辣的期待目光中,無可奈何地再留下了幾張墨寶。|這個已經奔四的男人,此時好像煥發出了人生的“第二春”,面色潮·紅(激動的)地捧著那幾張薄薄的露皇紙,彷彿捧著沉甸甸的黃金。
有一些東西,就算是經過了歷史時間再多的洗刷沉澱,它所代表的質量意義也是任何事物都無法改變與磋磨的。
就如同那一個個瀟灑恣意的墨書文字,墨汁浸在硯臺中,毛筆擱在筆架上,宣紙平鋪於書案中央,一切看似毫無瓜葛,但是一旦有人執起了那支筆,萬物便有了聯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