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們眼前,在一片沉澱下來的靜謐中,它彷彿一頭巨獸臥在那裡。湛明嬋和葉姍一同望去,現在的天雖然還亮著,但她們都知道,不久就要全黑下去了。深冬的白日總是短,此時不過四點多,就已經感受不到太陽餘輝的任何威力。夜的寒冷一層層透過來。順著居民區每一棟樓的縫隙,能看到遠處,西山青黛色的影子已經被籠在厚厚的深紅光暈中。
風又來了,大地被慢慢地凍成硬塊,任風的鞭子抽打而過。
她們又疾行數步,已經來到學校操場的外圍。此刻,最外的那扇鋼絲網門閉合著。但是湛明嬋一推,竟然推開了。
“門竟然沒鎖?”葉姍輕喃,她本能地掃了一眼裡層的鋼絲門,一把鎖頭結實地扣在那裡。
湛明嬋默然,她回頭看了看——小路的兩旁依然塞滿了車子,這讓她分辨不出什麼異常。但是這扇被開啟的門如此清晰地提醒著湛明嬋:現在這棟樓,就是一頭蓄勢待發的猛獸。而周圍停放的那些車子中,很可能有一輛或者幾輛車,送來了不明的人。
“我們進去嗎?”葉姍小心地扒著湛明嬋的臂彎。湛明嬋扭過頭,她從葉姍的瞳孔中看到兩簇跳動的火焰,恐懼中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鎮定。
“如果你的身體不適……”湛明嬋猶豫了一下,“我們可以等你做完進一步的檢查後,再來……”
“可我現在就想進去。”葉姍長長地吁了口氣,“小夏,你做過噩夢嗎?連續的噩夢。如果有,那麼你難道不想快點把它甩開嗎?噩夢,越早擺脫越好。我失去了好幾次機會,讓事情越來越壞,最後受累的只是我自己。既然都來了,都走到這一步了。小夏……”她抓緊湛明嬋的外套,已經是凍得瑟瑟發抖,細弱的手指頭卻異常用力。
湛明嬋安慰般地捏了捏她的手心,“好,那我們走吧。”她輕聲說,“不過我要和你講清楚。葉姍,這裡面可能有巨大的危險。不是來自於妖鬼的,而是人類的。這種危險很可能和你那消失的五個同伴有關係。或者是同一種危險。”
葉姍在沉默中開口,“會……也那樣莫名其妙地消失嗎?”她的聲音被冷風凍得發顫。
“會。”湛明嬋定定地看著她異常清澈的眼,說。
“但是……你呢?你難道不能保護自己嗎?”
“到了最危險的時候,”湛明嬋說,“我能保護的只有自己。我們每個人能保護的只有自己。葉姍,你還要進去嗎?”
葉姍的呼吸急促起來,風聲越來越大。
她猛地甩開湛明嬋的手,大踏步地走向破樓。湛明嬋苦笑著追上去。
葉姍伸手一推,破樓的門,也是開的。
慢慢地敞開,清新的空氣從裡面滾出來。葉姍踏進去一隻腳,她頓了頓,另一隻腳也收進去了。湛明嬋搖搖頭,又看了一眼手機,兩個未接來電,三條簡訊,都是出自曾警官的,簡訊內容一致:
別去!
湛明嬋抬起手,她想拉住葉姍,但是呼嘯的北風拉扯著破樓的門急速關閉,湛明嬋伸出手一格,身子已經探進去了。
她兩條腿都站進去,北風在身後厲呼一聲,先進去的葉姍嚇得幾乎要縮成一團,砰地響,門在她們身後關閉,她們同時墜入了一片沉悶的黑暗中。
悄無聲息的,結界已經架起來了。
但是湛明嬋沒有呼喚法杖的光芒。她要讓葉姍重新回到那一年的那一天。
現在,窗外的冬風呼嘯著,四周靜得出奇,一股可怖的氣息在瀰漫著。逐漸適應了黑暗的雙眼看到四周一堆堆廢品,這只是一棟被廢棄的空樓。但內中卻包含了多大的玄機?
此刻,湛明嬋看到葉姍一步步向前走著,心想:葉姍已經回到了過去吧?
謹慎地跟在葉姍身旁,湛明嬋一刻不敢鬆懈。她的心始終懸著,一個念頭鬼祟地徘徊:如果現在這樓裡有人……
“我需要從哪裡回憶?”葉姍輕聲問。
湛明嬋道:“之前就不用了。你還記得自己暈過去之前,看到了什麼嗎?”
“……在我的面前,在月光下——”葉姍在黑暗中轉過身子,手臂舉起來,準確無比地指向了那扇緊閉的窗戶,“那扇窗戶前,展開的翅膀。浸透了月光,帶著一股冷冷的死亡的氣息……”葉姍不舒服地蹙了蹙眉梢,“不知為何,我總感覺那好像是一具被月光照過的屍體。”
“這個感覺可不太美妙。”湛明嬋挑了下眉,這時,頂上的天花板似乎響了一下,她不動聲色地看了眼,幾隻傀儡從她的指縫間飛走,悄悄沒入到四周的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