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個大錢,塞到了夥計的手上,輕聲道:“小哥,可曾知道這姑臧城中的馬家飯館在哪裡?”
夥計一看到那把錢便兩眼發直,飛快地接過,在自己的腰上一抹,銅錢就不見了,也不知道他把那錢塞到了哪個袋子裡,但聽到楊玄感問的話後,又不好意思地抓了抓頭,把那一串大錢又放回了楊玄感的手中:“爺,小的真是不知道,這城裡就沒聽過哪家飯館叫馬家的,您這錢我不能要。”
楊玄感哈哈一笑,把錢又塞了回去:“沒事,收著便是,有空幫我打聽打聽就成。”那夥計咬了咬嘴唇,收下了錢,跑到正面另一桌忙活的另一個夥計那裡,交待了兩句便出門而去。
楊玄感知道那夥計是真的出門找人打聽去了,心中暗歎這個夥計也真是忠厚老實人,收了人的錢一定要幫人辦事。須臾,那碗麵片兒被端了上來,麵湯裡飄著厚厚的孜然,卻不見一點生抽,楊玄感苦笑一聲,胡人廚子做的面片兒,只能這麼湊合著吃了。
楊玄感一邊吃著這味道怪怪的牛肉麵片兒,一邊在腦海中飛速地閃過自己在史書中和這些天商隊旅行中所聊到的姑臧城,依上次薛舉在自己府上所說的話,這姑臧城內關係複雜,漢人和胡人都有豪門世家在此城中,沒有哪家勢力可以單獨控制姑臧城,上次薛舉和姑臧城的豪族談判時,據說是同時和漢人代表的李家與胡人代表的安家簽訂了互不侵犯的協議,王世充乃是胡人後裔,不知道和這裡的所謂昭武九姓的月氏人是何關係。
楊玄感一邊吃著那乾巴巴的牛肉麵片兒,一邊思考著這姑臧城的歷史與現在的形勢,他在想著若是找不到那個馬家飯館,與那王世充無法接頭的話,自己是就此先回大興呢還是在這裡繼續以唐國公府的名義與城中的豪族接觸,一時心裡有點亂,外面大街上胡人們的高聲嚷嚷和叫賣讓他總是無法集中思路。
楊玄感吃完了麵碗裡的最後一塊牛肉,本來他多日沒有吃到正經的熱飯熱菜,做夢也在想進了姑臧後的第一頓能吃到什麼好東西,沒想到卻吃了一頓胡人做的孜然湯牛肉麵片兒,鹹得他幾次都幾乎要把昨天的晚飯給吐出來。
楊玄感吃光牛肉後,對著剩下的幾根面片兒和那黃兮兮的孜然湯,實在是提不起胃口,一推海碗,抹了抹嘴,在桌上拍下幾個銅錢,便要起身離去。
楊玄感剛剛站起身,卻看到從店外飛一樣地奔進來一個人,幾乎與自己撞了個滿懷。定睛一看。正是剛才出店的那個夥計。只見他滿頭大汗,臉上卻是寫滿了興奮:“爺,我查到馬家飯館在哪裡啦!”
楊玄感先是給人幾乎撞了個滿懷,怕有人行刺,早已經全神戒備,差點一拳打了出去,一看是那個飯館夥計,才鬆了一口氣。把他扶住,淡淡地說道:“別慌,坐下來慢慢說。”於是便和那夥計一起坐回了自己剛才的桌子。
那夥計抹了抹臉上的汗水,先自顧自地從桌上的水壺倒了一杯水喝下,緩了口氣才說道:“大爺你是有所不知啊,這馬家飯館七八年前就改名了,原來是在胡人區的羌坊那裡,是由一個姓馬的金城人在這裡開的。”
“後來聽說老掌櫃死了,他們家的兄弟兩個分了家,這姑臧城裡的在家裡排行老二。就改名叫馮家飯館了。”
楊玄感聽了啞然失笑,心道這胡人也真有意思。馬前加二點,就算是馬家老二,倒也貼切,只是在金城的那位號稱馬老三,看樣子比這姑臧的老二還要小一點,怎麼反而就接管了本家的飯館呢,這裡面倒是應該有些故事的。
那夥計一口氣說了這些,又有點喘,連忙再倒了杯茶喝下,邊喝邊說:“我就怕大爺你吃完了面片兒先走了,所以一路跑步,問了十幾家店鋪的老闆,一直到了胡人區那裡的一個慄特人老店主,在這城裡做了二十多年生意了,才想起這麼一段往事,應該不會有錯。”
楊玄感心中有些感動,從懷裡又摸出一串銅錢準備給這夥計,夥計一看,連忙擺手道:“爺,這可使不得,我前面收過你的錢子了,不能再要。你要是堅持要給我,我可惱了。”
楊玄感哈哈一笑,在那夥計肩頭拍了拍,道了聲謝,收回銀子,昂首出了飯館。
楊玄感跟著街上湧動的人流慢慢地流進了胡人區,人一下子變得少了許多。連空氣也變得清新起來,漢人區正在迎著新年,而這胡人區沒這風俗,只是照常規地做著生意。
楊玄感一路上順著那夥計所說的東走西拐,碰到商鋪時還進去跟那些粗通漢語的店主們連說帶比劃,走了足有半個多時辰,總算找到了那個傳說中的馮家飯館。
站在馮家飯館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