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稠附和道:“我也是這樣看的,突厥人狼子野心,畏威而不懷德,先皇在時,他們不敢輕舉妄動,可陛下畢竟是新皇登基,一即位後又遭遇了楊諒之亂,所以這些突厥人生出異心也是很正常的事,就好比這次宇文化及和突厥人的生鐵走私,我看已經有好幾年了,顯然這就是突厥人在打我們大隋的主意,所以陛下聖明,提前巡塞示威,宣示我大隋的強大和武力,讓這些突厥人不敢起異心!”
宇文愷哈哈一笑:“就是,這次陛下讓我宇文督造的那個觀風樓,可真是起了大作用,不是我宇文自吹自擂,在涿郡一個月的時間,我沒日沒夜地苦幹,督促三萬民夫造起了這個方圓三里,高兩丈,可以裝在幾千輛大車上執行移動的鐵皮木城,城樓上站著數萬甲士,強弓硬弩皆箭上弦,而陛下那個大帳的金頂高過城頭,十幾裡外都能看得一清二楚,這一路之上,突厥人看到這移動的城堡,沒有一個不給嚇得下馬跪拜,這可是長出我大隋的威風啊。”
何稠的臉也被酒勁脹得發紅:“哈哈,宇文老兄,你那城確實造得拉風,可我的金帳護衛也不差啊,城中的大帳五十步外,全部設了強弓硬弩,外面拉起了一圈圈的繩索,上覆銅鈴,入夜之後,機關發動,只要有人想要潛入,一碰那些繩索,強弓硬弩自動發射,包管把那刺客射成刺蝟,這一路之上,都不敢有人打御營的主意,也是我老何的功勞啊。”
王世充心中冷笑,他就是吃準了這兩個傢伙跟楊廣一樣,也是好大喜功的主,才會從他們的身上選擇突破,他笑著給二人各自倒上了酒,說道:“二位老兄,妙手巧奪天工,雖魯班復生,也不過如此,王某實在是佩服之至,先幹為淨!”
三人笑著對飲了這杯,宇文愷嘆了口氣:“要是陛下常年這樣巡幸,那我等確實是有用武之地,只可惜啊,這樣規模的巡幸不太可能常有,這次之後,只怕十年八年也未必有我等發揮才幹的機會了。”
何稠也嘆了口氣:“蘇威和張衡那幾個老臣總是給陛下上書,成天說什麼這樣的大工程浪費民力,消耗國力,實無益處,陛下看來也給他們說動了,這回出巡前曾跟我們說過,這次可能是他這十年中最後一次出巡,所以要我二人盡心竭力,王侍郎,以後我們二人給閒置沒事做的時候,你可別忘了我們啊,哪怕修修你刑部大牢的工程,也儘量別拉下我和宇文老哥,我可以給你設計那種全自動的防盜系統呢,包管不怕那些狂徒劫獄。”
王世充笑著擺了擺手:“二位還是沒弄明白局勢啊,難道你們不知道,我們的陛下究竟想的是什麼嗎?難道你們真的以為,他這回出塞之後,以後就會刀槍入庫,馬放南山,跟先皇一樣,在東都做個守成天子了嗎?”
何稠和宇文愷的雙眼同時一亮,異口同聲地說道:“難道不是?”
王世充正色道:“我們的至尊,有著秦皇漢武般的胸懷,絕不會只是滿足做個大隋的天子,這回他要繞這麼大一個圈出塞,只有兩個原因,一是如你們所說的那樣,威服突厥。但要是威服突厥,從幷州出塞就可以了,為何還要到涿郡繞這麼大一個圈子呢?所以陛下真正的目的,是第二個,那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親征高句麗,消滅這個割據漢故四郡之地的強大政權,恢復漢武大帝的榮光!”
宇文愷睜大了眼睛:“可是,可是至尊從來沒有跟我們說起過這事啊!”
王世充擺了擺手,壓低了聲音:“這種軍國大事,哪能隨便地拿出來討論?現在陛下什麼也沒說,但從陛下的舉動來看,就不難得出結論了,陛下這回讓突厥可汗和各部首領都來涿郡,自己也到了涿郡,這一路之上,就是要檢測向涿郡運輸糧食,軍器,兵員的道路,檢測一下涿郡作為前方的基地,到底能供應多少大軍遠征。”
何稠搖了搖頭:“如果是這樣的話,那結果恐怕要讓陛下失望了,這回陛下在涿郡集結的兵士有步騎五十多萬,但涿郡的供應已經非常吃緊,還要臨時從河北各郡調來糧食,徵發民夫,才勉強完成了這次出塞之舉,幷州到涿郡要出太行,而東都的糧倉雖然已經在建,但從黃河到涿郡的幾千裡陸路,並不好走,我雖然只是個工匠,並非將帥,但也知道只憑陸運,是很難負擔幾十萬大軍的後勤的。”
宇文愷憤憤不平地搖了搖頭:“王侍郎,還記得那年我們一起在東萊造船出海,準備渡海遠征高句麗的那次嗎,就是陸路的三十萬大軍出營州,過遼河,後勤不濟,導致大軍無糧自潰,這回我想情況也沒太大的區別,那次還有高穎坐鎮後方,尚不能解決運輸問題,陛下就是有這雄心壯志,只怕也無法解決這現實的困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