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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部分

開宣紙揮毫潑墨,斷筆在指尖輕舞在紙上移動,不過眨眼時間一個“春”字便已大功告成,字型鸞飄鳳泊,不拘於形,卻有一種難言的悲創之意。

孟昶不懂書法,卻也能看出字跡未稍流露出來的束縛,像一隻籠中鳥困守在尺寬之地,欲飛而不得震翅,欲往而不得自由,字型飄逸裡隱藏的無奈似一隻大手緊緊抓住他的心。孟昶覺得呼吸都有些困難,連忙將視線移開。

春,像一行無言的詩。

“不好,不好……光有春字卻無春意,豈不若貌美如花的女子偏生有一副屠夫的身材,了無生趣,當大呼悲哉。”劉雲仰頭長嘆,又低頭輕語神情竟似瘋癲,猛然抬起頭盯著孟昶大聲問道:“何為春意?”

“天藍,水清,陽光明媚。”看著劉雲的表現,孟昶心裡對他多出幾分警惕,口中謹慎答道。

“天藍。”劉雲嘴裡重複,拿起斷筆在紙上畫出一道橫線,而後筆尖輕點,不過一會兒功夫,所謂藍天就已經完成。孟昶探身看去,竟有幾分相似之意。

“水清。”斷筆在春字下面不停移動,筆尖迴轉,一汪大湖就已經完成,看它的樣子就像城外的碧波湖,筆尖不停在湖面輕點,一葉浮萍躍然於紙上,而後筆尖下移在湖中隨意幾道,幾條游魚就在這湖中輕輕擺尾,渾然不知道它們只是生存在一幅畫裡,幾株水草出現在清澈的湖底隨著游魚擺動起的波紋左右搖擺。

“陽光明媚。”劉雲話音剛落,一顆太陽就出現在藍天之下,四周光暈流轉,似乎真有一種陽光普照的意思。湖面浮萍,湖中游魚,湖底水草竟相吸取難得的溫暖,整個畫活了過來。

“不好,不好。還是缺了點什麼。”劉雲依舊搖頭,對這幅畫很不滿意,思索過後抬起頭問道:“春天如果沒有花,又怎麼能叫春天。花在哪裡?”

劉雲的表現越來越出乎意料,他似乎是真的想完成一幅畫還是因為死亡的恐懼已經讓他失去的理智,孟昶心裡暗道,聽到他的問話不由得想起碧波湖邊的景色,依照著答道:“湖邊有一個土坡,土坡上可以畫幾朵花。”

“妙。”劉雲大讚,興高采烈的在湖左邊畫上一個土坡,土坡很高,高到快到接近畫上的天空,幾朵花孤傲的開在坡頂上,周圍沒有任何的點綴,只有幾塊岩石的線條顯露在天空下,似在說話卻又無言。岩石上,花瓣離天空不過一指一遙,就算是這短短的一指之寬卻是這幾朵花永遠都無法碰觸的距離。

“有花亦當有樹。”劉雲隨手在湖右側畫上一棵樹,樹幹很細,細到只有一指的寬度,樹上只有幾片樹葉,樹葉似乎隨葉都有可能從樹上落下,樹卻很高,樹稍直刺蒼穹,最高的處卻與幾朵花的高度一樣,只能無奈的看著觸手可及的天空。

“春天的美,美在景,美在心。可是如果沒有春風,再美也只是一幅安靜的畫。”劉雲眉頭緊鎖像是在考慮一個極為複雜的問題卻不得其解,不得已抬起頭問道:“如果有春風,應該在哪裡。”

也許是想弄清楚劉雲的真實意圖,也許是被劉雲所作的這幅畫所吸引,孟昶認真的想了想,說道:“花可以在任何時候開放,樹可以一年四季長盛不衰,而風卻不同,雖然一年四季都有,但意思卻不一樣。春風只能在春天裡。”

“你看這裡,哪個地方是春天。”似乎為孟昶的態度又或者是因為孟昶的回答,劉雲的眼神隱隱發亮,接著問道。

“整幅畫就是春天。”孟昶說道,隨後覺得這個回答實在是太無知太敷衍,指著畫上唯一的一個字,又改口說道:“如果要是在畫裡,那麼只有這裡了。”

“不錯。”劉雲讚賞地看了他一眼,嘴裡誇道,低頭在“春”字上畫出幾縷彎曲的線條,線條輕輕地舞起,春風開始吹動,這幅畫活了過來。

“好一幅春意圖。”

雙手將畫舉起,豎放在眼,劉雲滿意的點了點頭,仔細瀏覽之後又長嘆一聲,說道:“可惜這將是我畫的最後一幅畫了,卻沒有時間來它上色,終究還是一場遺憾,一場空啊。”

將畫平放在書桌上,旋轉正對著孟昶,說道:“這幅畫是我們兩個人的功勞,你看看還滿意麼?”

孟昶不由自主的向前幾步,走到書桌對面凝神望去,畫很好,畫得也很精細,連湖底水草邊緣細微的粗糙都清晰可見。畫的是春,畫得是春意,但這片春意卻被鎖死在這尺寬的紙面上,進不得出不得,春風看似飄逸,卻也是同樣的結局,而春卻像是被關在牢籠裡,關在畫的最深處。

孟昶抬起頭,眼裡露出濃濃的疑惑。

劉雲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