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正帝踹開了跪攔她的宮人,一個箭步衝進了寢殿。
“陛下……”江珵鶴還在囈語。
“珵鶴,你不能昏睡!你千萬不能睡!”康正帝握住了江珵鶴的手,心底一直髮慌。
因為,江珵鶴的手,已經開始像連燁那時一樣,漸漸地失去了溫度。
康正帝緊緊地握著江珵鶴的手,生怕她松一點,江珵鶴就會沒了似的。
康正帝看著江珵鶴皺著眉,開始悲痛絕望地嗚咽,忍不住勸道:“珵鶴!有力氣哭,不如好好生下孩子!”
“別……”江珵鶴輕輕地退縮著,像是想要從康正帝手中抽回自己的手。
寢殿外,孝惠太后也到了,他聽到康正帝在殿內,氣惱地讓人將守在門口的兩個宮人拖了出去。
濮院判也嚇得要死,產父卻在這時候,說道:“唐昭容……臍帶……臍帶纏住了孩子的頭。”
殿內吵吵雜雜地,亂成了一團。
康正帝見江珵鶴嘴在動,可她竭盡可能地貼了過去,依舊聽不清。
康正帝不得不問道:“什麼?你說話聲音太小了,你不要亂動!孩子被臍帶纏住了!先好好生下孩子!”
江珵鶴嘶啞著嗓子,終於萬分虛弱地說出了三個字:“別碰我!”
“珵鶴!都什麼時候了!你還跟朕鬧脾氣!”
我不想見她……江珵鶴流著淚,掀了掀嘴唇,可是,一個聲音也發不出口。
唐越緊了緊眉心,說道:“至尊寶!你先出去!鳳後他說……他不想見你。”
竹虛跪在康正帝面前,等著康正帝出去。
康正帝牙關緊了又緊,攥緊拳頭,說道:“朕要朕的鳳後活著!”
康正帝在聽見背後的門關上的一剎那,忽然兩行清淚不自覺地滑落,她緩緩抬起顫抖的雙手。她想起了連燁臨死前就是這樣一大盆,一大盆的血水蓋著明皇的布子,端了出去。
她想起連燁對她說,若有來生,他寧願不要再認識她。
原來,她做人一直都這麼失敗麼?江珵鶴是不是也這樣想呢?大家是不是都這麼想呢?只不過他們不說,或者不敢說,或者不想說……
康正帝一臉失魂落魄如喪考妣的模樣,讓孝惠太后想斥責她的話,卻都堵在了喉口。
康正帝目光空洞,晃晃悠悠地向軟炕走。梁斐芝想要過來搭把手,卻被康正帝驚恐地甩開了,她爬上軟炕,蜷縮在角落,目光一瞬不瞬地盯著蓋著明皇布簾子的寢殿側門。
這時候,南宮紫晨也來了。
除了柳書君,所有的君侍都來了。可是他們看見的康正帝,像是一個在懼怕什麼的孩子一樣,瑟縮在角落裡。
南宮紫晨剛要上前去,孝惠太后卻擺擺手,說道:“任由陛下吧,陛下……恐怕想起了順貞貴人。”
一眾人不解,康正帝對連燁明明沒有用過什麼心思。似乎,也沒動過什麼情。至少在她性情大變之後,她看著連燁的眼神,絕不是看著他們任何一個人的那種眼神。
他們不能理解,對一個沒什麼情分的人,康正帝為什麼會產生這般情緒。
沒有人知道,康正帝在害怕的,是她自己。
是不是我不夠好?我不夠好,所以他們下一輩子,都不想再認識我。柳書君也說過,他要把對我的愛全部都盡情地愛透,這樣子,下輩子就不會帶著虧欠感,再與我糾纏到底。
一定是我不夠好。我沒有辦法給他們,他們想要的一生一世一雙人。我一而再,再而三的貪多。喜歡一個,又喜歡一個。招惹了一個,又一個。可我……可我對得起他們的愛麼?我是不是太愛自己了?太過自私了?所以,等他們清醒過來,是不是都希望從來不曾認識我?
康正帝捂著臉,抵在膝蓋間。
秦楚笑看著焦心,便對孝惠太后說道:“太后,不若臣侍去請柳貴人來吧……陛下許是會聽聽他的勸告,陛下這樣心哀,對龍體也是不好的。”
孝惠太后看著康正帝,眉心也一籌不展,剛要張口,卻被康正帝打斷。
“不要去叫君君!”
“朕沒事了,朕沒事……唐越已經過來了……萬一他再有個三長兩短……我……我不行的……”康正帝搖著頭,有些言語失措。
大家也來不及猜忌她口中的他,是指柳書君,還是唐越。只是每個人看著康正帝這幅樣子,都不好受了起來。
寢殿裡,不知道因為什麼,又慌亂了起來。康正帝捂著耳朵,搖著頭。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