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開先沒做過警察,不過卻並不妨礙他透過聽力來判斷某些事情,更何況還有精神感應作弊,只是稍一留神,便察覺到是應該一個老人帶著兩個僕從正在向上走。
值得他注意的卻是老人的腳步並不像很多年邁者那樣粘滯而又無力,這老人的腳步反而是沉重而有力,他身邊的隨從細密瑣碎的步伐卻還很輕盈,這就有些不一般了,所以羅某人的第一個判斷就是,上來的人都是練過手腳功夫的。
他這麼在心底嘀咕了一下,眼睛卻始終在盯著窗外的風景,倒是沒人發覺他的舉動有什麼怪異之處。
不過上樓的步伐到了這一樓層之後,稍一停頓,便衝著自己這方屏風半包的位置走了過來。
通常人們在這個時候都會不由自主去抬眼張望,羅開先也沒例外。不過,轉頭去看的時候,他才留意到來的人至少有七十歲,在這個時代可是並不多見,而且不同尋常年老力衰的人,這老人除了頭髮鬍子眉毛全白以外,只是稍稍有些駝背,餘下身材神態卻並不顯得衰老,反而高大壯碩的像一個士兵,沒錯,羅開先的第一直覺就判定這是一個老兵。
而正當羅開先感覺奇怪想要問話的時候,對面的老翁笑著開口了,“老夫丁奎,添為本店東主,敢問小哥可是靈州使團中人?”
不論是否唐突,人家笑臉開口了,還是個上了年紀的老人,該有的尊敬還是要有的,所以羅開先也相應的站起來,拱了拱手,“靈州衛四郎見過長者,不知店東有何要事?”
不同於羅開先拱手行禮的隨意,老丁奎眼睛一亮,身體挺直,規規矩矩地以平輩方式回了一禮,根本沒給羅開先閃身推脫的機會,開口便道:“衛四郎?竟是漢家子?看小哥孤身獨坐,可容老夫坐下一敘?”
店主人開口了,又是禮敬有加,羅開先當然沒有不允的餘地,何況他在這樓上孤坐,本就是想尋個本地人聊聊,所以也就表現得從善如流般說道:“請,衛某是客,丁老丈貴為店東,自是客隨主便!”
老丁奎也不玩虛禮,施施然在羅開先對面坐了下來,直接吩咐隨從讓店夥重新換了新茶,再端上來七八個香片、果璞直了冷盤作為茶點,才開口對羅開先說道:“老夫來得唐突,看小哥喜歡飲茶,來嚐嚐這個……這茶可是產自壑源的極品石乳,不是店中那些常見貨色,而是出自皇宮賞賜的貢品,還有這水也是來自西山的野泉……”
羅開先同樣不客套,待茶水斟好,端著青瓷杯子嗅了嗅,便了一口,頓感口中濃香滿溢,心胸舒坦。心中也得出一個結論,好東西是無分時代的,所謂貶褒,都不過時人評說罷了,在他這時的感受,所謂石乳完全遠比後世所謂的極品大紅袍口感更好,當然後世他是沒可能喝道真正的極品的。
品味了這時代頂級的飲品之後,羅開先對面前這老丁奎的來意有了幾分興致這老丈拿出珍藏的物品與自己這初識之人,怎會別無所求?
所謂禮下於人必有所求之類的道理,他是門清的很,不過在他來說,得失遠不是這世人能夠看得清的,除了安危無大事才是他的底蘊,所以他在多數時候是直截了當而又毫無顧忌的,“丁老丈貴為這福貴居店東,又能拿宮廷貢品做私藏,想必是宋國勳貴,衛某不過一遠路而來的無名小子,何能享用老丈如此優待?”
這話說的雖然有些修飾,但內裡的含義與指著鼻子問人“找我幹嘛”沒甚兩樣。
不過對於老丁奎來說,些許話語冒犯真的不放在他心上,反而羅開先的直言直語引起了他的好感,揮手打發走侍立身旁欲要發怒的隨從,面帶笑容地回道:“老夫別無他意,只是昨日見了靈州客人舉止不凡,之前也曾聽人傳言,卻不知真假與否,小哥可否為老夫驗證一二?”
“傳言?不知老丈聽過何許傳言?”對於旁人的評價,羅開先也是有好奇之心的。
老丁奎抿了一口熱茶,從容說道:“三個月前,有西來胡商入本店住宿,曾與老夫閒談,說起有先唐遺民隊伍東歸,於西域殺人盈野,血流成河,不知是否小哥所部?”
“確有此事!”僅用四個字,羅開先就回復了對方,他本就沒想把過往當作什麼機密,何況當初在哈里河與赫拉特一戰,確實可以算是殺人盈野血流成河了。至於眼前這老丁所說的什麼胡商是誰,他一點興趣都無絲路之上每日裡東來西往的商旅多如牛毛,他還沒有控制整片河西,關係那個毫無意義。
“嘶……”老丁奎倒吸了一口冷氣,震驚之餘免不得仔細打量了一番眼前的所謂‘小哥’身材遠比自己高大,壯碩更是遠勝昔年同僚,一張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