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全滅,木柵之後留守之人或有僥倖逃脫之輩,不過絕然不會超過百五之數。”
“那匪首劉彪……?”
“盛行兄且看,那邊揀出來的可是?”羅開先抬手向不遠處指了一下。
不遠處,幾個親兵把最早被羅開先射殺的那個穿著宋軍戰甲的屍體拉了起來,可憐幾刻鐘前還在指手劃腳的人,如今除了腦袋尚算完好,身體已經殘破不堪得像個皮口袋,而且是快要凍僵的皮口袋。
賈仁抬眼看了一下遠方,便迅即扭回頭來,強忍住胸腹的翻騰,學著羅某人的話語習慣,徑直問道:“將軍,鄙人有話要問……如此……山匪既滅,何須通報綏州軍衙?”
羅開先眨了眨眼,略帶一絲詫異的說道:“此乃銀綏交接之地,依本將理解,該為兩州共管之轄地,如此賊寇,本是兩州責權之事,本將路過此地,順路剿賊,已是越俎代庖,之後收尾之事,自該他兩方出面才對!”
啊?賈仁呆愣了十幾息才醒過味來。對啊,這是兩州轄地,雖有國別糾葛,但駐軍對山匪不聞不問實屬不該,只是……若沒有人反應到朝堂,各地駐軍是懶得興師動眾的——須知剿匪也是需要本錢的,需要的是人力和獎賞做前置的,否則誰人原因提著腦袋與人拼命?不是哪一個都有這靈州羅某人的魄力,可以剿殺賊寇若斬瓜切菜般容易……
只是這種事,自己一介商賈摻合進去,合適嗎?高門顯貴濫事多,官場戰場更是波瀾詭秘,自己這個上下不靠的商賈能作甚?該為家族找個靠山靠上去,還是該退避三舍緘默其事?
賈仁心中電轉,嘴上卻對羅開先唯唯應諾報訊之事,之後跟著手下人又向戰場靠近了百多米。
他雖應諾了羅開先的要求,卻總覺得有些不妥,羅開先率眾殺了人拿了戰利品,再叫兩州大員過來作甚?
山路上親衛們押著數十個手腳健全的俘虜在打掃戰場,地上殘破的盔甲或兵刃之類雜物已被清理乾淨,餘下的卻有許多沾了泥土分不清來路的東西凍結在地上,需要俘虜用鏟子才能清理。
有俘虜心中悲憤或者怨氣由生,自勉不了賭氣用蠻力,一些碎屑便被鏟得四處亂濺,幾個碎塊濺飛了起來,其中一塊打到了賈仁的胸前,有些懵懵然的商人下意識地低頭去看,紅黑相間的東西沾染了一些泥土……那分明是不知道什麼人被開膛斬碎的肝臟!
“咦呀!”賈仁雙手連揮,忙不迭地把那個凍肉塊從身上弄下去,心中的嘔意卻又翻了上來,“嘔……回去,回去!趙大、展五兒、王十六,距綏州以不遠,你三人速去速回,休要耽擱了……”
被點名的幾個隨從同樣忙不迭的應諾,主家受不了,他們又何曾願意在這猶如地獄般的屠宰場裡多待?
至於賈仁,原本心底的盤算早就無影無蹤,靈州人出乎意料的強悍,豈是他這個商賈能夠算計的?說不得一邊忍受著五臟六腑的翻騰,一邊打馬返回自己的隨從中間,仿若戰場上有惡鬼尾隨,唯恐被糾纏到身上。
……
戰鬥時間短暫,賈仁這商賈又沒什麼攪亂之類的舉動,後營當然是安寧無事,羅開先施施然地回到臨時的駐地,聽著兩隻小娘一邊噓長問短,一邊幫忙清理盔甲上面凍成冰晶的血痕,倒是愜意得很。
對於如今的他來說,有事手下服其勞,多數時候他只需安坐帳中即可充作定海神針之用,餘事自然井井有條。
第二十八節 殺與罰(上)
午時已過,羅開先命人臨時安灶做飯,因為之前戰鬥的收尾工作尚未完成,所以只能數百人輪流用餐,倒也不見紛亂。
一旁的賈仁一眾人自也是同樣安排,只是與飯之時,這宋商隊伍眾人皆是食難下嚥,靈州人這邊卻是恰相反,親衛們滿身血汙卻毫無顧忌的吃喝,即便李姌和葛日娜這兩個小娘也對血色視而不見,便又是一番驚訝詫異。
羅開先對宋商的大驚小怪視若無睹,兩方人雖是同路而行,諸事表現卻是截然不同。這宋商一行人在宋境內或被看做走南闖北無懼生死的好漢,但在他眼中,卻還是缺少歷練,遠不及他的手下人精銳。
當然,這只不過是他閒暇之時的一段思緒罷了,手下人都在各自忙碌,完全不用他來插手,午飯之後,連兩隻小娘和一眾女漢子都在忙碌著清理公爵身上的鎧甲,變成甩手大爺的他自是有心情思來想去。
……
時光芿苒,想要偷懶的羅某人也沒撈到多少空閒時間,未時末(下午三點),戰場整理告一段落,奧爾基帶著幾個人押了兩個俘虜走到了他的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