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口氣,用筷子敲打著桌子,藉著酒意低聲唱起了幾句唱詞。
“我是一顆捶不扁、炒不爆、砸不碎、煮不透響噹噹一顆銅豌豆
這公鴨嗓子唱元曲,自然是怎麼聽怎麼彆扭,旁邊那小宦官偏還不敢笑出來。就在這時候。外頭突然響起了一陣嚷嚷,隨即一個在外間留值的中年宦官就衝了進來:“公公,公公,仁壽宮那邊來人了,說是皇太子,皇太子病了,讓您趕緊帶御醫過去!”
一聽這話,索連舟剛才升起的醉意頓時化作冷汗出了。挪動著肥,碩的身軀下了炕,他一面手忙腳亂地穿衣服,一面任由那個小宦官替自己穿鞋子,忙活著這些,他又連聲問道:“你可問清楚了,究竟是怎麼回事?皇太子不是身體好著嗎,怎麼突然說病就病?還有,病勢如何,可有什麼症狀,咱家也好去挑御醫!”
“公公,來人什麼都沒說,就只說把四個御醫都帶上!”
此時此亥,索連舟只覺得頭皮炸,一時連哭的心思都有了。難道老天爺也看不得他一直過輕省日子,非得找出由頭狠狠折騰一下?扣好最後幾個釦子出了門去,又接過那一襲厚厚的青色剪絨大氅繫好,他就打起門簾出去,和那不肯進屋的仁壽宮來人說了幾句,又匆匆到後邊親自叫起了那四個御醫。聽說是皇太子病了,四個御醫也都嚇得不輕。那可是皇帝好不容易才得的子嗣,又是最心愛的孫貴妃所出要出一點砒漏,他們可是別想撿回命來!
收拾停當之後,索連舟就親自帶著四個御醫隨那仁壽宮來人匆匆出了御藥房。此時已經是醜正三刻,天色自然仍是灰暗得很,前頭雖有兩盞燈籠,但熱身子被冷風一吹。再加上他還喝過酒,剛剛一受悄嚇,自然感覺腳下都是飄的。
好容易捱到了仁壽宮,才一進門沒走兩步,他就聽到後頭有響動,趁其他人不注意往後一膘,他就現身後的宮門已經嚴嚴實實地合了上去,四個身強力壯的中年太監面無表情地守在了那兒。一時間,他更是感到心裡一哆嗦,腦海中一下子生出了某種不好的預感。
莫不是,,莫不是有人誆騙了他來?可誆騙誰不好,誆騙他幹什麼?
索連舟這七上八下的心終於在進了仁壽宮正殿,得知病倒的不是皇太子,而是皇太后的時候徹底懸了起來。他差點就沒一屁股坐在地上,再看旁邊那四個御醫也好不到哪兒去,個個都是臉色煞白。平日皇太后病了也就病了,可如今是什麼時候?從前太宗皇帝又是北巡又是北征,那是因為京裡總有太子坐鎮,如今皇帝一走,也是因為京中有太后在。要是太后有什麼三長兩短,就憑眼下京裡的情形,那比皇太子病倒事情還大!
儘管戰戰兢兢,但診脈仍是不得不行。索連舟看到那為的御醫在那放下簾帳的床前屈膝跪下,將右手袖子稍稍挽起,隨即輕輕搭在那隻手腕上,閉上眼睛診了片刻,原本煞白的臉色彷彿更白了,他的心裡頓時也是咯噔一下,不由自主地扭頭去看朱寧。
朱寧卻沒去理會屋子裡別人打量過來的目光,雙手攏在袖中。面沉如水地盯著那花梨木大床,心裡卻飛快地計算著。京中還留有多位重臣,哪怕傍晚那事情鬧得再大,如今也已經在收網了,只要壓住局面,不讓人知道太后病了,那就沒什麼要緊。可是,太后雖是國母,年紀也五十出頭了,但從來不是七災八難的人,平素就連風寒咳嗽都是少有,怎麼會突然”,
正尋思的剛以。她就看見頭一個御醫小心翼翼地站起身往後退開,又獺,力二個小御醫上前診脈。略一沉吟,她就衝那個診完脈的御醫招了招手,待其上前行禮,她便低聲問道:“太后的病究竟如何?”
今夜把四個御醫都叫了過來,顯然就是為了讓四個人集合在一起做個判斷,因此那御醫最初還有些猶猶豫豫不敢說,待到眼看著朱寧面色越來越冷,他才把心一橫,低下頭說:“太后的情形不太好,應當是心疾
“那怎麼平日裡從來就沒有診出來?”
“這”這是猝然作,平日太后身體好,自然都蓋住了
聽他說得期期艾艾,朱寧自是大為惱怒,遂擺擺手示意他不必再說。待到四人挨個診完了脈,她見索連舟那大胖個頭杵在一旁。便吩咐他們先到外間商議結果,而自己就在裡頭等。須臾,那門簾外頭又傳來了壓低聲音的通報。
“郡主,範公公和金公公都來了。”
雖說張太后託以腹心,但朱寧也不敢真把自個當成這仁壽宮主事的人,之前派人以皇太子病到為由去請御醫,隨即又請示了張太后,打心腹去宣範弘和金英,同時又指示鍾懷坐鎮御馬監不得擅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