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聖上早已看見,便不肯注視,反仰面瞧了佛門寶旛。猛回頭,見西山牆山花之內字跡淋漓,心中暗道:“此處卻有何人寫字?”不覺移步近前仰視。老伴伴見聖上仰面看視,心中也自狐疑:“此字是何人寫的呢?”幸喜字型極大,看得真切,卻是一首五言絕句詩。寫的是:“忠烈保君王,哀哉杖下亡。芳名垂不朽,博得一爐香。”詞語雖然粗俗,筆氣極其縱橫,而且言簡意深,包括不遺。聖上便問道:“此詩何人所寫?”陳林道:“奴婢不知。待奴婢問來。”轉身將管祠的太監喚來,問此詩的來由。
這人聽了,只嚇得驚疑不止,跪奏道:“奴婢等知道今日十五,聖上必要臨。昨日帶領多人細細撢掃,拂去浮塵,各處留神,並未見有此詩句。如何一夜之間,竟有人擅敢題詩呢?奴婢實系不知。”仁宗猛然醒悟道:“老伴伴,你也不必問了。朕卻明白此事。你看題詩之處,非有出奇的本領之人,再也不能題寫;郭安的死,非有出奇的本領之人,再也不能殺死。據朕想來,題詩的即是殺人的,殺人的就是題詩的。且將首相包卿宣來見朕。”
不多時,包公來到,參見了聖駕。天子便將題詩殺人的原由,說了一番。包公聽了(正因白玉堂鬧了開封府之後,這些日子並無動靜,不想他卻來在禁院來了。)不好言明,只得啟奏:“待臣慢慢訪查。”卻又踏看了一番,並無形跡。便護從聖駕還宮,然後急急乘轎回衙。立刻升堂,將何常喜審問。何太監便將郭安定計如何要謀害陳林,現有轉心壺,還有茶水為證;並將捆他那人如何形相面貌衣服,說的是何言語,一字不敢撒謊,從實訴將出來。包公聽了,暫將何太監令人看守,便迴轉書房,請了展爺公孫策來,大家商酌一番。二人也說:“此事必是白玉堂所為無疑,須要細細查訪才好。”二人別了包公,來到官廳,又與四義士一同聚議。
次日包公入朝,將審何常喜的情由奏明,天子聞聽,更覺歡喜,稱讚道:“此人雖是闇昧。他卻秉公除奸,行俠作義,卻也是個好人。卿家必須細細訪查。不拘時日,務要將此人拿住,朕要親覽。”包公領旨,到了開封,又傳與眾人。誰不要建立此功,從此後處處留神,人人小心,再也毫無影響。
不料楞爺趙虎,他又想起當初扮化子訪得一案實在的興頭。如今何不照舊再走一趟呢!因此叫小子又備了行頭。此次卻不隱藏,改扮停當,他就從開封府角門內,大搖大擺的出來。招的眾人無不嘲笑。他卻鼓著腮幫子,當正經事辦,以為是私訪不可褻瀆。其中就有好性兒的跟著他,三三兩兩在背後指指戳戳。後來這三兩個人見跟的人多了,他們卻煞住腳步。別人卻跟著不離左右。趙虎一想:“可恨這些人沒有開過眼,連一個討飯的也沒瞧見過。真是可厭的很咧。”要知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正文 第042回 以假為真誤拿要犯 將差就錯巧訊贓金
且說趙虎扮做化子,見跟的人多了,一時性發,他便拽開大步,飛也似的跑了二三里之遙。看了看左右無人,方將腳步放緩了,往前慢走。誰知方才眾人圍繞著,自己以為得意,卻不理會。及至剩了一人,他把一團高興也過去了,就覺著一陣陣的風涼。先前還掙扎的住,後來便合著腰兒,漸漸握住胸脯。沒奈何,又雙手抱了肩頭,往前顛跑。偏偏的日色西斜,金風透體,那裡還擱得住呢。兩隻眼睛東瞧西望。見那壁廂有一破廟,山門倒壞,殿宇坍塌,東西山牆孤立。便奔到山牆之下,蹲下身體,以避北風。自己未免後悔,不該穿著這樣單寒行頭,理應穿一分破爛的棉衣才是。凡事不可粗心。
正在思想,只見那邊來了一人,衣衫襤褸,與自己相同,卻夾著一捆乾草,竟奔到大柳樹之下,揚手將草順在理面。卻見他扳住柳枝,將身一縱,鑽在樹窟窿裡面去了。趙虎此時見那人,覺得比自己暖和多了,恨不得也鑽在裡面暖和暖和才好。暗暗想道:“往往到了飽暖之時,便忘卻了飢寒之苦。似我趙虎每日在開封府,飽食暖衣,何等快樂。今日為私訪而來,遭此秋風,便覺得寒冷之甚。見他鑽入樹窟,又有乾草鋪墊。似這等看來,他那人就比我這六品校尉強多了。”心裡如此想,身上更覺得打噤兒。
忽見那邊又來一人,也是襤褸不堪,卻也抱著一捆乾草,也奔了這棵枯柳而來。到了跟前,不容分說,把草往裡一拋。只聽裡面人哎喲道:“這是怎麼了?”探出頭來一看,道:“你要留神點呀!為何鬧了我一頭乾草呢?”外邊那人道:“老兄恕我不知。敢則是你早來了。沒奈何,勻便勻便。咱二人將就在一處,又暖和,又不寂寞。我還有話合你說呢。”說著話,將樹枝扳住,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