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驥衡叫人送了飯菜來,我將衣服鞋襪穿好,就坐在澹臺凜床前吃飯。
吃到一半的時候就聽到外面鑼鼓喧天,鞭炮齊鳴,我不由得皺了一下眉,問:“外面怎麼這麼熱鬧?”
沈驥衡遲疑了一下,才輕輕道:“新帝登基,普天同慶。”
我驚得連手上的碗也端不穩,怔怔地看著那雪白的瓷碗帶著小半碗飯跌落在地上,應聲而碎。
前途難卜1
南浣的新帝叫昕燦,是昶晝唯一的兒子,也就是我之前曾見過一面的那個三歲不到的小孩。
當日永樂侯發難,荀太師回擊,中間也頗打了幾場硬仗。昶晝暗中訓練的新軍分成了三路,一支沈驥衡帶來了峻峪關,一支暗中潛伏伺機而動以便擾亂荀駱兩家戰局,另一支則留在昶晝身邊保護。
打到後來,兩軍都已到了強弩之末,也不在有什麼顧忌,不約而同地將矛頭對準了金殿,直接揮軍進攻皇宮,孤注一擲,只看誰先搶到龍椅坐了,便定了成王敗寇。
昶晝自然不會讓他們如意,除了沈驥衡這邊要防著西狄不能動,其它人都調回京城。
三方一場混戰。
最後雖然是昶晝這邊佔了上風,荀家父子被擒下獄,永樂侯戰死沙場,但是昶晝本人卻在混亂中失去了蹤影,尋遍整個京城也不見他。
剩下那些文武百官認為雖然荀駱兩家反賊都已伏法,但目前局勢依然動盪不安,所謂國不可一日無君,便直接扶了太子登基。
我們走了之後的戰局在沈驥衡口中說來,不過是簡單的三言兩語。但當日那種種驚心動魄的慘烈戰事卻猶如在我眼前重現。
我忍不住重重嘆了口氣,道:“那現在南浣的皇帝就是一個三歲不到的小孩?想來又是太后垂簾聽政了吧?”
沈驥衡搖了搖頭,道:“太后……太皇太后自去年冬天之後,就一直在後宮養病,幾乎從不過問國事,如今是寧王監國。”
我覺得有些不過勁,以太后那種性子,昶晝出了事她居然會不過問?難道真的是身體已經差到這種程度?
我突然又想起之前那次幫她把脈,感覺上像是中毒的事情來,還是說,昶晝這次失蹤,其實另有內情?
但是我們一走四五個月,沈驥衡又遠在邊關,對京城的事情其實也知之有限,手頭收到的訊息也只限於這些了。
前途難卜2
因為有這種擔心,所以沈驥衡說荀家父子會在新帝登基當天斬首示眾的事情也沒讓我有復仇的快感。
我本以為西狄的事情一了,我和澹臺凜就能遠走高飛,再不管此間的事情,但是,昶晝這一失蹤,又讓我怎麼能走得安心?
雖然我對昶晝其實也說不上有多少好感,但他失蹤了,我的心情卻有些複雜。
那天晚上便夢到了姑婆。
她看起來也沒有生氣,只是像以前我每次做錯事那樣,坐在我床頭,用一種又悲傷又失望的眼神深深地看著我,幽幽嘆了口氣,聲音如泣如訴:“你明明答應過我要救他的……”
我被她看得渾身發涼,想要開口解釋,卻怎麼也發不出聲音。
我心頭一急,便驚醒過來,發現自己依然伏在澹臺凜床前,握著他的手,但手心裡已是一把冷汗。
澹臺凜不知幾時已經醒了,正側頭睜著一雙墨綠的眸子看著我,我一醒來,他便向我輕輕笑了笑,像是要說話的樣子。但是才動了動唇,卻先咳了兩聲。
“阿凜。”我慌忙起了身,湊過去看他,“慢點,別急著說話。”
他很聽話地閉上嘴,只是帶著淺淺的笑容溫柔地看著我。
我拉過他的手把了把脈,一面輕輕問:“你幾時醒的?怎麼不叫我?”
澹臺凜抬起另一隻手來,溫柔地撫上我的臉,也輕輕問:“做了惡夢?”
他的手稍微有點涼,聲音也依然虛弱,但我到這時才覺得自己心裡一塊石頭落了地,整個人都踏實起來。將自己的臉貼在他的手心裡,輕嘆了口氣,點了點頭,坦誠地道:“嗯,我很怕。”
澹臺凜笑了笑,道:“其實是因為伏在這裡睡得不舒服吧。上來。”
他說上來的時候,順手指了指自己身邊。
我皺了一下眉,道:“我怕會碰到你的傷口。”
“那你不要碰就是了。”
前途難卜3
說得真簡單,我忍不住白了他一眼,道:“萬一睡著了不知道呢?”
澹臺凜道:“之前且不管,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