驅的護衛,一撥一撥地趕到“避暑山莊”大宮門前,由此知悉恭王的行蹤,由欒平北上,經雙塔山,過三岔口,到廣仁嶺,再有十里就是承德府,但由府城到行宮,還有半個時辰的途程。
王公親貴,文武大員,原都在行宮附近等著迎接的,無奈“殷奠禮”行禮的時刻,早經擇定,看看恭王的八抬大轎,尚無蹤影,只好先趕到奉安梓宮的澹泊敬誠殿去站班,伺候皇帝行禮。宮門外,留下內務府的一些司員,等著照料恭王。
澹泊敬誠正殿中,這時早就陳設妥當,靈前供列饌筵二十一器,酒尊十一個,羊九隻,紙錢九萬,內外白漫漫一片縞素,清香飄渺,素燭熒然,王公百官,按著爵位品級,由殿內到門外,列班鴰立。辰正將到,御前大臣引著小皇帝駕臨,隨即開始行禮。
太常寺的“贊禮郎”司儀、“讀祝官”讀祭文,於是事先受了教導的小皇帝,腳一頓,“嗬嗬嗬”發出哭聲,皇帝一哭,殿內的王公親貴也哭,丹墀上的文武大員跟著哭,這樣一路一路哭過去,稱為“傳哭”。
哭完了,贊禮郎又贊“奠酒”,然後皇帝領導三叩首。再一次大聲舉哀。殷奠禮到此已成尾聲,下面就只剩下“焚燎”一個節目了。
九萬紙錢燒完,也得有一會工夫,就在火光熊熊之中,照見宮門外一條頎長的白影子,直撲了進來,一路踉蹌奔趨,一路淚下如雨,正是那半夜從欒平動身趕來的恭親王。
這時,他也想不起什麼叫失儀了,顧不得擅闖朝班,也顧不得叩見皇帝,奔上丹陛,踏入殿門,門檻太高,走得太急,一絆跌入殿內,就此撲倒,放聲大哭!
事出突然,把皇帝搞得手足無措,也不僅是小皇帝,所有御前的王公大臣,都不知該做些什麼,事實上也無可措手。恭王那一哭,聲震殿屋,悲痛出自肺腑,旁人無從勸阻,也不忍勸阻,只心裡酸酸地陪著他垂淚。
君臣之義,手足之情,生死恩怨,委屈失意,都付之一慟,所以恭王越哭越傷心,哭聲甚至傳到煙波致爽殿。
貞貴太妃和雲太嬪在殿裡閒坐,聽到了前頭舉哀的聲音有異,兩個人不約而同地問道,“怎麼啦?”
楊慶喜回來稟告,說是恭王到了,兩人不由得大喜,只不過還是在喪中,不宜露出笑容,太嬪就問:“姐姐,您瞧著,咱們能不能見見六爺?”
“嗨,咱們什麼位分,怎麼能見外臣,這不合禮數,”貴太妃搖了搖頭,“如今就好了,皇帝的親叔叔來了,這可真是件好事兒。”
“是呀,”邊上的婉太嬪唸了聲佛,“咱們可是能鬆快些了,這些日子,可實在沒睡個安穩覺!”(未完待續。)
十四、六六大順(上)
從澹泊敬誠正殿出來,恭親王領著護衛隨從,前呼後擁著到了肅順府第,主人開了中門,親自迎接,陪客早已到齊。除了顧命八臣以外,另有恭王的一兄一弟:惇王和醇王,主客一共十一位,都換了便衣,先在水閣閒談。
也不過剛剛坐定,聽差來通知肅順,說有戶部司員,從京裡趕到,有要緊公事稟報。
“你沒有看見有貴客在這兒嗎?”肅順申斥聽差,“為什麼不告訴他,有公事到衙門去接頭。這會,我那兒有工夫見他?”
“原是衙門裡的‘筆帖式’陪了來的,說有一樣要緊東西,得趕快給中堂送了來。”
“好吧!”肅順站起來告了個罪,出去見客去了。
不到一盞茶的工夫,肅順重又回到水閣,春風滿面,顯得極其高興。他身後跟著一名聽差,手裡捧個扁平布包,走進屋子,把布包放在大理石面的紫檀圓桌上,解了開來,裡面是俗不可耐的一板銅錢。
“老六!”肅順大聲叫著恭王,“你看看,‘錢樣子’!”
這一說,紛紛都圍了上來,細看改元以後新錢的樣本,上好雲南銅所鑄的大錢,正面漢文,背面滿文,漢文四字:“祺祥重寶”。拿在手裡沉甸甸地,令人滿意。
恭王頗為驚訝,也有警惕,肅順處事,一向果斷明快,在這件事上,尤其神速,改元的上諭頒了才幾天,新錢已可開鑄,不能不佩服他辦事認真。同時他又想到,一旦新錢通行,物價下降,小民擁戴,四方稱頌,那時肅順的地位便很難動搖了。
“嗨,六哥,這事兒辦的可真是爽利,”因此,他在大大地恭維了一番以後,隨口問道:“新錢什麼時候發出去啊?”
“照規矩,應該在‘祺祥元年’通用,才算名副其實,現在市面上現錢缺得厲害,只好通權達變。我想,一行了登極大典,就發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