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親王府內外支起了白色的燈籠,頭上已經戴白花的福晉瓜爾佳氏,上前幫著恭親王整理衣服,恭親王木然呆立,由著瓜爾佳氏伺候著,臉上的淚水卻是如同斷了線的珍珠,滾滾而下。
是啊,幾乎就是一母同胞了,二十多年來的往事,霎時間湧上心頭,兩人都養在孝靜皇后的膝下,一同上學,一同騎射,自己愛玩貪睡,每天四更要起來上學的,自己卻總是賴床不起,但是隻要保姆說一句,“四阿哥要走了,”自己就會連忙爬起來,顧不得洗臉,就要做皇帝的跟屁蟲去。
這些日子再也不在了,兄弟二人居然生死永隔,臨時之前居然都見不到最後一面,恭親王想到這裡,忍不住頹然坐下,撕心裂肺地痛哭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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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駕崩了!”
杏貞覺得耳邊轟的一聲,殿內別的聲音都聽不見了,只是覺得一陣茫然,等回過神來,見到那個太監跪在地上,才想起自己剛剛聽到的話,不由得微笑道:“你說的是什麼混賬話,前些日子萬壽節皇上還親自給本宮賜了禮物呢,皇上在熱河好好的呢,再亂胡唚,小心你的腦袋!”
那個太監在地下不敢多說話,安德海肝膽俱裂,連忙喝道:“可是真的?什麼時候的事兒?~!”
“是昨個晚上亥時三刻的事兒,昨個龍馭上賓,宮車晏駕的。”那個太監戰戰兢兢地說道。
儲秀宮外響起了連綿不斷的哭聲,聽著聲音,大概是留在紫禁城裡頭的嬪妃們哭著趕了過來,景陽宮的鐘聲噹噹噹地響起,安德海臉上帶著悽色,對著皇后跪了下來,唐五福等人都跪了下來,“娘娘,節哀啊!”
“皇后娘娘!”外頭響起了嬪妃的哭喊聲,鐘聲和哭聲終於鑽進皇后的腦子裡,皇后不敢置信地看著跪了一地的宮女太監,又聽到外頭響起的鐘聲,皇后突然明白了,那個太監不是在講胡話,自己的丈夫,大清國的皇帝真的駕崩了!想到這裡,皇后再也支撐不住,胸口一痛,哇的一下猛然吐出一口鮮血,整個身子軟軟地倒在地上。(未完待續。)
十二、顧命大臣(二)
殘月猶在,各處宮殿,有人住的地方,都點起了燈燭,煙波致爽殿和毗連的敬誠殿,更是燈火通明。王公大臣的哭聲已經停止,顧命八大臣尤其需要節哀來辦大事,他們就在煙波致爽殿的後面找了一間空房子,暫時作為中樞,特別是顧命大臣的發號施令之地。
內務府的司員,敬事房及各重要處所的首領太監,包括小安子在內,幾乎都趕到了,靜悄悄地在廊下待命,或是打探訊息,遙遙望去,只見肅順一個人在那裡指手劃腳地發號施令。
第一件差使派了景壽,“六額駙!”肅順說,“請你護送皇太子,不,不,如今是皇上了!扈從聖駕,去見皇太妃等人。把大行皇帝昇天的時刻,奏告太妃們,大喪禮儀,等商量定了,後行陳奏。”
哭腫了雙眼的景壽,點一點頭,一言不發地站起身來,管自己辦事去了。
“敬事房的首領太監呢?”
肅順這一問,立刻便有人遞相傳呼:“肅中堂傳陳勝文!”
“陳勝文在!”他高聲答應著,掀簾進屋,先請一個安,垂手肅立,望著肅順。
“馬上傳各處摘纓子!”
凡遇國喪,第一件事就是把披拂在大帽子上的紅纓子摘掉,陳勝文答道:“回肅中堂,已經傳了。”
“好!”肅順接著又說,“從今天起,皇太子稱皇上,皇后稱皇太后。”
交代了陳勝文,隨即又傳內務府的司員,預備初步的喪儀,宮內“應變”的措施告一段落,顧命八大臣又移地軍機直廬去開會。在這裡所商議的,就不是宮廷私事,而是要佈告“天下臣民”的國家頭等大事了。
首先提出來的是“皇帝”即位的時刻和儀典。
當時由載垣首先發言:“常言道得好,‘國不可一日無君’,現在該怎麼辦?咱們得快拿個主意!”茲事體大,一時都不肯輕率獻議。肅順不耐煩了,指著穆蔭說:“挨著個兒來,你先說吧!”
穆蔭清一清嗓子,慢條斯理地陳述他的見解:“自古以來,太子都是樞前即位。不過本朝有本朝的制度,咱們最好按著成例來辦,免得有人說閒話。”
“要說成例,那得按著康熙爺的例子來辦。”端華抹了一手指頭的鼻菸,一面把鼻子吸得嗤嗤作響,一面大搖其頭:“年代這麼久了,一時那兒去找當年的成例?”
“我倒記得,”匡源介面說道:“世祖章皇帝賓天,聖祖仁皇帝八齡踐阼,那時是先成服,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