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嬪為雲妃……看到雲嬪的名字,太后微微不悅,想了一會。開口對著恭親王說道,“六爺,雲嬪的位份還可以斟酌一下。”
“還請太后明示。”
“肅順在密雲對皇帝無禮的時候,雲嬪挺身而出,怒斥肅順等顧命大臣,本宮心裡感激的很。皇帝也是這個意思,有功之人,自然要加以封賞,況且武雲迪如頗多助力,不如再加一等,尊奉為皇考雲貴妃如何?”
“遵旨。”
“那就等著皇帝登基大典了。”
十月初一,皇帝下旨,敬上母后皇太后徽號為慈禧皇太后,皇太后徽號為慈安皇太后。
誰都不知道,“慈禧”這個橫貫於十九世紀下半夜到二十世紀初令國內之人恨之入骨,西洋列強恨不得食其肉寢其皮的稱號,始於今日,始於葉赫那拉氏她自己所欽定,從今天開始,“慈禧”這個稱號,一直伴隨著她直到永遠,流芳百世?還是遺臭萬年?活在當下的人現在還不會去考慮這些問題,如今,只有一件大事,比南邊的叛亂還重要的事兒擺在人們眼前,那就是皇帝的登基大典。
十月初九甲子日,八歲的皇帝在御前大臣的扶持夾輔之下,在太和殿行了登極大典,緊接著是慈禧太后的萬壽,重重喜事剛過,被肅順一派所抑制排擠的官僚,又復彈冠相慶,各衙門送舊迎新,熱鬧非凡。
這一朝天子一朝臣,絕大部分出於恭王的安排。為了此一番大調動,他和文祥等人,煞費苦心,黨同伐異,隱隱中的派系,要一一安撫妥帖,而清議又不能不顧,人才更不能不講,除了這些以外,恭王還有一層只有他自己和極少數心腹才知道的私心,在垂簾之議定局以前,先要把自己的勢力建立起來。
王公大臣、六部九卿、翰詹科道為了擬議“垂簾章程”,已在內閣開過好幾次會了。無疑地,這是件天字第一號的大事,沒有一個人敢於輕率發言,所以會議的進度極慢,甚至因為過分持重,座間的氣氛,顯得相當沉悶。但在私底下,三數友好,書齋清談,那情形就完全不同了,引經據典,相互辯駁,許多深刻的見解,都在各抒所見,比較異同之間呈露。
恭王和他的心腹們,所重視的正是這些比較坦率的議論。
議論中最坦率的一種看法,認為賈楨、周祖培等人的奏摺上,已有“權不可下移,移則日替”的話,勝保一疏說得更明白:“朝廷政柄,操之自上,非臣下所得而專,我朝君臣之分極嚴,尤非前朝可比。”既然如此,則太后的垂簾聽政,實在是代行皇帝的全部權力。而且慈禧太后的為人如何,就在這短短的十幾天之中,已顯示得相當明白,她是非象宋朝的章獻劉皇后那樣大權獨攬不可的。(未完待續。)
二十三、慈禧慈安(下)
果然,幾次“酌古準今,折衷定議”的章程,送了上去,都為慈禧太后隨意找個小毛病發了下來,面諭重新擬議。
這樣一再挑剔,逼得軍機處和內閣的重臣,非照宋朝垂簾的故事來辦不可。宋哲宗的祖母,宣仁高太后有“女中堯舜”之稱,不足為慮。宋仁宗的嫡母章獻劉皇后,雖亦被頌揚為“今世任姒”,其實是個極厲害的腳色,慈禧太后的性格,與她頗為相象,因此,恭王不得不有所顧慮。
那一陣子,科甲出身的官員,把酒閒敘,常談宋史,宋史中又常談章獻和宣仁的事蹟,於是傳說中“狸貓換太子”的故事,也常被人提到了。
有人談到這個故事,說“狸貓換太子”是對章獻劉皇后的厚誣,但宋仁宗在章獻生前,始終不知道他的生母是李宸妃,以及章獻虧待了李宸妃,都是事實。當李宸妃守陵病歿,宰相呂夷簡向章獻進言,主張加以厚葬,章獻大怒,責問呂夷簡,何出此言?呂夷簡的答覆是:“臣待罪相位,事無內外,皆當預聞。”
由此可以推想而得一結論,宋仁宗以沖人即位,章獻垂簾聽政,如果不是李迪、王曾、張知白、杜衍,以及呂夷簡、范仲淹這些大臣,正色立朝,遇事裁抑,那麼,以車駕鹵簿,同於皇帝,乘玉輅,謁太廟的章獻劉皇后,可能會成為武則天第二。
這些議論。對恭王是一大刺激,也是一大啟發。他要求誅殺肅順,不過是他復起當國所必先排除的一個障礙,促成垂簾,才是他重掌政柄所必須履行的一個交換條件,但說到頭來,這是違反祖制的,所以他早就內疚神明。而自肅順伏法流放,幾乎一夕之間,輿論大變。以前說肅順跋扈專擅的,這時都在往他好的地方去想了,認為他的反對垂簾,並不算錯。相形之下,顯得錯的倒是贊成垂簾的那些人。這一來,恭王內疚之餘,而且也得要外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