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念一句,皇帝寫一句,寫完,把硃諭交了給肅順。皇帝隨即又到貞貴妃的住所,叫了大阿哥來,諄諄告誡,是一篇尊師重道的大道理。大阿哥似懂非懂地應著。
等皇帝一走,貞貴妃少不得也有一番叮囑,她拉著大阿哥的手說:“要聽師傅的話,不要淘氣。聽見了沒有?”
“聽見了。”大阿哥響亮地答應著,貞貴妃這兩句話,他是完全懂的。
貞貴妃又把大阿哥那裡的首領太監張文亮傳了來。責成他用心照料,特別叮囑,寧早勿遲。因此,這夜四更天張文亮就把大阿哥喚了起來,袍褂靴帽,扎束停當,領著到皇帝那裡請了安,然後由奉旨照料的御前大臣景壽引領著,初到書房。
這時,朝珠補褂,翎頂輝煌的李鴻藻,早就在書房外面站班伺候。把大阿哥迎入正屋,先按廷臣見皇子的禮節,請安行禮,然後由景壽引大阿哥進了東間書房,裡面已設下東西相向的兩張書案,西面一張是大阿哥的,張文亮拉拉扯扯地讓大阿哥在他自己的書案面前向東站定。景壽走到上面,南向而立,李鴻藻站在東面書案前,與大阿哥面對面,其餘的諳達們,在南窗下站成一排,張文亮則退出門外。
等各人站定了位置,景壽從身上取出硃諭,高聲說道:“奉旨……。”
才說了兩個字,李鴻藻趕緊趨蹌數步,雙膝一跪,後面的諳達們,也都紛紛跪下,只有七八歲的大阿哥,還不懂這些禮節,依然站著。
於是景壽繼續傳旨:“大阿哥今日初入書房,師傅已派定翰林院編修李鴻藻充任,師道尊嚴,雖皇子不得例外,應行拜師之禮,著李鴻藻毋得固辭。欽此!”
李鴻藻照例先磕頭謝恩,等站起身來,向景壽表示:“皇上天高地厚之恩,鴻藻感戴不荊但是,名分攸關,大阿哥要行拜師之禮,實在不敢當,求額附奏稟皇上,豁免了這個禮節。”
“你不必太謙了!本朝最重師傅之教,大阿哥今天行了禮,也讓他自己記得,師傅應該尊重,這樣子他才會虛心受教。”
說到這裡,景壽朝門外喊了聲:“張文亮!”
“張文亮在!”
“取氈條來!”
傳取氈條,自是要行跪拜之禮,李鴻藻趕緊向景壽搖著手說:“若行大禮,不敢奉詔!”
“也罷!”景壽向張文亮揮一揮手,臉卻對著李鴻藻:“按老規矩,大阿哥作揖吧。你可不許不受!”
既是老規矩,而且硃諭有“毋得固辭”的話,李鴻藻再要謙辭,就變得虛偽而有失師道了,所以不再多說,走到書案面前,微微偏著站定。
“大阿哥,給師傅作揖,叫‘李師傅’。”
這是早已教導好了的,大阿哥恭恭敬敬地作了個揖,喊一聲:“李師傅!”
行了拜師禮,師弟各自歸座,景壽坐在旁邊的椅子上,只有諳達沒有座位,這也是老規矩。
“大阿哥!”李鴻藻徐徐說道:“今天第一天上學,我把書房的功課跟你說一說,每天一早上了書房,先拉弓,讀清書,然後讀漢書。現在是半天的功課,只要你早早做完了功課,我就早早放你的學,好不好?”
“好!”大阿哥大聲答應,表示滿意。(未完待續。)
八、阿哥進學(下)
“那麼,咱們頭一天就按規矩來!”說到這裡,李鴻藻站起來向諳達們說,“請各位先帶大阿哥做功課!”
諳達們把大阿哥帶出去教拉弓,景壽也跟了出去看著,李鴻藻仍舊留在書房裡,把黃綾硬裱,裁成方塊的“字號”和朱書的仿格,都整理好了,然後坐下來喝著茶等。
弓拉完了,大阿哥回書房讀清書——滿洲文。先從“字頭”讀起,由景壽坐在大阿哥書案旁邊,親自教授。
咿咿啊啊,讀了五個滿洲文的字頭,休息片刻,再上漢書,李鴻藻先把著他的筆,寫了“天下太平”四個字,然後開蒙第一課,讀《大學》四句:“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新民,在止於至善。”李鴻藻教大阿哥自己用硃筆點斷。讀了有個二十遍,便能琅琅上口,大阿哥頗為得意,走下座位來,高聲喊道:“張文亮!”
“大阿哥!”李鴻藻問:“傳張文亮幹嗎?”
“我渴了。”
“喔,渴了。”李鴻藻指著大阿哥的書案:“你回來坐著,我有話說。”
看師傅的臉板著,張文亮又垂手站在門口,不敢走近,似乎是怕師傅的樣子,大阿哥心存忌憚,一聲不響,乖乖地爬上椅子坐好。
“做人要學規矩,越是身分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