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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3部分

欒太的話,已有保留,但“養正則邪自除”這句話太刺耳,兩位王爺的臉色便有些不好看了。

這時焦祐瀛又開了口:“皇上親裁庶政,日理萬機,而且外患未平,內憂未除,要請皇上‘屏絕憂煩’,這話不是白說嗎?”

欒太被問住了,僵在那裡,很不得勁。於是六品御醫李德立,為了解他的圍,向偏站了一步,越次陳述。

“焦大人見得極明。”他說:“聖恙之難著手,正就是這些地方。”

這一說,坐著的人都覺得滿意,因為他啟示了一個很好的說法,也留下了一方什麼人都可以脫卸責任的餘地,皇上的病必須靜攝,而宵旰勤勞,國事憂心,以致藥石無靈,實非人力所能挽回。倘或真個“不行”,則死於積勞,應為天下後世臣民所感念。推衍焦祐瀛和李德立的話,連皇帝自己都可以瞑目無愧了。

這李德立字卓軒,醫道平平,但言語玲瓏得體,善於揣摩貴人心理,開方子愛用人參、肉桂、鹿茸這些貴重藥,來投貴人的所好。而且毫無太醫架子,奔走權貴豪門,遇人總是以笑臉相迎,所以人緣極好,熟識的王公大臣都拿他當個門下清客看待,不稱官名,只叫“卓軒”。

“卓軒,”怡親王說:“聽聽你的!”

“院使的脈案極精。”李德立先照應了他的“堂官”,然後說他自己的心得:“幸喜皇上頗能納食,‘藥補不如食補’,雖是人人皆知的常談,實有至理。如今時序入夏,陽氣上升,於聖體略有妨礙,只要憂煩不增、胃口不倒,平平安安度過盛夏,一到秋涼,定有大大的起色。”

這番話平實易解,不比欒太口頭的陳訴,亦象是在寫脈案,盡弄些醫書上的文字,叫人聽了似懂非懂,覺得吃力。所以相視目語,一致表示嘉許!

“好!”怡親王用他那個黑黑的、抹鼻菸的手指指著他們三個人說:“你們好好盡心吧!等秋涼迴鑾,我保你們換頂戴!”

“謝王爺的栽培。”欒太就手請了個安。

“王爺可還有別的話吩咐?”杜翰問道,“沒有別的話,就讓他們歇著去吧!”

“我沒有話了。看看別的,有那位大人有話要問。”怡親王環視一週,最後把目光落到鄭親王端華身上,一揚臉說:“老鄭!”

鄭親王端著水菸袋,儘自把根紙煤兒搓來搓去,搓了半天,拿紙煤兒點點欒太說:“我勸你一句話:勤當差,少開口!”鄭親王又想起了什麼,“對了,有些事就不必傳回京裡去了!”

“對了!”焦祐瀛馬上接著說:“欒老爺,你可記住了,在這兒說的話,片言隻字,都有干係,一句也不能洩漏出去。”

“是!”欒太很沉著地答應一聲,這話的意思他聽明白了,無非是要對皇帝的身子骨保密,特別是不能洩露給遠在京師的皇后知曉,欒太答應了下來,對著軍機大臣們一鞠躬,領著他的屬下退了下去。(未完待續。)

九、鉤弋故事(下)

幾個人默默無言,杜翰拿了一本摺子起來,看了半響,卻是什麼字都沒看進去,抬頭看著軍機的幾個人,也是發呆的居多,“肅中堂去了那裡?”

“估摸著去遞牌子了,”鄭親王眯著眼睛,“有著要緊話兒和皇上說呢。”

。。。。

皇帝終於把所有的奏摺看完了。

丟下惠親王領銜所奏,“恭辦聖訓告竣,請旨遵行”的那道摺子,他順勢伏在紫檀書案上喘氣。左右的小太監都無動作,只緊張地注視著,怕“萬歲爺”會昏厥。皇帝虛弱得太厲害,這時還不能去碰他,須等他喘息稍定,才宜於上前服侍。

三十一歲的皇帝,頭上涔涔冷汗,胸前隱隱發痛,最難受的是,雙頰潮熱,燒出一種不知何處可以著力的虛浮之感。但是,他的思緒仍然是清晰敏銳的,最後所看那道奏摺的內容,還能清清楚楚地默記得起。什麼“聖訓”?想到他自己告誡臣子的那些話,“朕”如何如何?“爾等”如何如何?越覺雙頰如火,燒得耳朵都發熱了。

每一念及自己的責任,他總不免歸於困惑,困惑於列祖列宗,何來如許精力,得以輕易應付日理萬機的繁劇?而尤其使他不解的是,他的高祖世宗憲皇帝,古往今來如何竟有以處理政事為至樂,每天手批章折,動輒數千言,而毫不覺得厭倦的天子?甚至如皇后,都不覺批摺子是一件苦差事。

喘息漸漸平定了,他慢慢抬起身子,早有準備的小太監,敏捷有序地上前伺候,首先是一塊軟白的熱手巾遞到他手裡,然後進參湯和燕窩,最後是皇帝面前最得寵的小太監如意,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