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也不敢怠慢,於是只好說道,“學生再瞧一瞧。”他再三翻檢,只覺得此物無毒,正在惶恐之時,突然看到了窩窩頭上的那些芝麻粉和豆粉,他捏起了一點粉末在鼻尖輕嗅,果然臉色一暗,被他聞出了什麼異樣的味道,他的眼前一陣發黑,整個人身子往後仰去就要摔倒,內管家連忙扶住,他定了定神,從袖子裡哆哆嗦嗦的拿了一小瓷瓶出來,裡面倒了一個藥丸塞入口中,“快把這東西丟出去!”
他滿臉大汗,就聞了聞這麼一點點,臉色就已經是雪白,“王爺,這豆粉和芝麻粉裡面加了黃泉夢!”
“黃泉夢?”恭親王喃喃複述,“這是什麼?”
“用紫德蘭的梗,三葉馬蹄的花粉,西海雲貝的觸鬚,再用幾味名貴的藥材,手藝繁複製成一味藥,吃了這藥的人,便是昏睡不醒,中毒而死猶如睡夢之中,故此稱之為黃泉夢。”
“這東西,既然是難得,素日是沒有地方可以得的,是也不是?”恭親王心裡的怒火蹭蹭蹭的暴漲起來,這時候雖然語氣平靜,可臉色卻是慘白的嚇人,眼眶通紅,額頭上油光一片。
“是,”李先生斟酌的說道,“前明嘉靖朝賜死吏部尚書李默用的就是這黃泉夢,先祖時珍公在筆記之中有所記載,故此學生還知道這物,若是當今之世,大約也只是宮中才能有了。”
恭親王心裡雪亮,養心殿後一處廂房之內,素日都不許人進去,是為禁地,但凡只要有人進去,必然是要拿一點東西出來,那裡最後最有名的主人就是明末的魏宗賢,存了世上難得的奇珍異藥,想要把崇禎皇帝暗殺之,只是未來得及行動,就事發被誅了九族。“沒想到,我實在是沒想到,”他揮揮手讓李先生離開,仰著臉,眼角流下了兩行清淚,“沒想到這只不過是言語上得罪了她幾句,她就下這樣的毒手!”
恭親王用力的拍著炕,哭了一會,用袖子擦了擦淚,“你且下去,”他吩咐跪在地上慟哭的費莫氏,“家裡的喪事你主持著,給我換衣裳,”他抬起頭雙眼通紅,眼神堅定,咬著牙,“我要進宮去。”
內管家深覺自己的主子這會子狀態不妥,小心的勸著說道,“王爺,這會子您喝了酒,怕是”
“不要緊,給我一匹馬,我要速速進宮!”恭親王刷的站了起來,“我要去見她,問她個明白!”
“王爺,這雪天路滑,還是套車進宮吧。”
“聒噪!”恭親王大喝一聲,“馬上準備好馬匹!”
恭親王穿戴整齊,肅穆的走出了臥室,他再看了一眼躺在炕上面色如生的瓜爾佳氏,咬著牙狠心轉身離去,走到大門的時候,大紅色的燈籠已經被換下,掛上了素白的無字燈籠,長街之上瀰漫著府裡頭所有人的哭聲,恭親王翻身上馬,一揮鞭子,朝著西華門的方向奔去,親隨們連忙跟上,馬蹄聲在白雪地上踏出了一行黑色的蹄印,隨即又被鵝毛大雪覆蓋,遠去的蹤跡無法被探尋了。
“恩?西聖爺叫起了?”王愷運正在拿筆寫字,聽到章京來稟告,不免挑了一下眉,放下了手裡的紫毫湖筆,“什麼事情?是不是南邊的事情?”
除非緊急的軍報,不可能在這個大正月大傢伙還在過年的時候突然叫兩班大臣來商議事情,而且這個事情絕不會是小事情!“是,養心殿傳來的訊息,說這北寧城大敗!”
果不其然,王愷運先是一驚,“北寧城人馬過萬,豈有大敗之理?如此一來,越南之部屬又要從頭再來!這些沒用的東西,恩?不對!不過是兩三日之間,不可能敗的如此之快!”隨即他似乎明白了什麼,“有人在搗亂!”
“大人的意思是?議政王?”
“不是他的鈞旨麼,也就是他的暗示,”王愷運搓了搓雙手,“他這個板子是逃不了了。”
“可這個板子打的多重,那可就是咱們大人說了算了。”那個章京十分湊趣的說道。
“倒也不是我說了算,”王愷運起身,用鑰匙開啟了邊上的那個紅木櫃子,櫃子裡安然躺著一本白皮的奏章,“是這位大人說了算。”他拿起那本摺子,放在了袖子裡,因為還在宮中當差,故此穿戴很是整齊,章京拿起了王愷運的暖帽,遞給王愷運,“卑職願大人旗開得勝,一償夙願。”
王愷運瀟灑一笑,“借你吉言了。”推開值房大門,外面北風夾雜著雪花席捲而來,原本在殿內被地龍燻得有些昏昏欲睡的王愷運頓時來了精神,抖擻一番,朝著養心殿而去了。
“西聖爺,議政王到了,”夏守忠進了正殿,對著慈禧太后的背影說道,沒等到他話語落地,一個矯健的身影就越過了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