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遲鈍的人也該知道別把腳插進龍捲風裡,而能夠爬到貼近老闆身邊的人,又能夠遲鈍到哪兒去?絕無任何遲疑的,轉瞬之間謝天麟的「保鑣」就消失得一乾二淨。
謝擎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向門口。
謝天麟垂下眼皮。他做不到,就那麼看著盛怒中的父親接近自己。
現在,恐懼的感覺才從心底湧現出來,而且來勢洶洶。心跳,慢慢加速,在謝擎站在他面前的時候,謝天麟命令自己抬眼迎視,然而在他決定下來應該怎麼開始之前,就已經收到了謝擎的開場白。
一記響亮而沉重的耳光!
在感覺到疼痛之前是難以忍受的眩暈,能夠聽到的,只有自己血管裡血液奔流的聲音,就是這樣,耳鳴被無限放大,就好像要將人淹沒。然後,是從舌尖化開的鐵鏽的腥鹹,慢慢溢滿整個口腔。
那邊的臉始終是麻木的,謝天麟找回了聽覺和視覺之後,依舊沒有任何痛楚感覺。他想知道,需要多長時間才能體味到那點滴滲入的疼痛。
「幹得不錯。」謝擎慢慢地說:「非常完美的一個……賤貨!」殘酷而又蔑視的語氣在他的舌尖跳舞,「正是你從小到大一貫的風格。」
不是盛怒,他是狂怒!
謝天麟抑制住自己清晰地體會謝擎的話帶給他的感覺的企圖,而且,他也拒絕去回憶所被提及的「從小到大」。他告訴自己,不必去理會謝擎說了些什麼——無論是什麼。
「跟恐龍的交易我全權接手,而你,不要再去碰他,」他靜靜地說,堅定的目光迎向謝擎狂怒的,「就像我昨天跟你說的。」他想,他們都知道他口中的「他」指的是誰。
不錯,昨天他就曾經亮出過手頭上為數不多的籌碼,只有謝氏,不是奪下、顛覆謝氏王朝,他只有損害謝氏利益的能力。而為了單飛的安全,他會那麼做。
他確實說過,但謝擎從不曾真正認為他會這麼做——直到他失去跟恐龍交易的全部資料!
無論如何,謝天麟始終是謝氏家族的少主,是謝家的一員。不管怎樣,他不會背叛謝家,否則他無法生存——他將失去生存的意義,難道不是這樣?
「或者你自己拿出來,」謝擎聲音裡的冷酷清晰地表明他的態度,「或者我幫你。」
很好,如果謝天麟並不想做謝天麟,那麼他們就用他期望的方式來對待他——如他所願!
謝擎憤怒地想,這個混蛋應該得到點教訓!
謝天麟知道,自己一向都不是個善於忍受酷刑的人。他根本都沒想過自己會在謝擎的那些手段下寧死不屈——他真的做不到。
準是瘋了,才會這樣觸怒謝擎。謝天麟想,現在應該是謝擎得到下一個訊息的時候。
「近期華仲應該會希望見見你,」他神色漠然地說:「跟你談談他女兒的訂婚典禮。而在這之前,我跟華安琪有許多需要商量的內容。」
理論上說,沒有一個準新郎會鮮血淋漓,或者奄奄一息地參加他的訂婚典禮,尤其當他是謝家的天麟時。
華仲是個很有威望的議員,而他在上流社交圈裡也確實如魚得水。謝氏從黑社會起家,但他並不滿足於一個悍匪的地位。無論今後的謝氏何去何從,是繼續黑道買賣,還是漂白成為商界大亨,他都需要一個強有力的政治背景,來幫他擴充勢力鞏固地位。
政治聯姻,這種方法古老、俗氣,但卻有效,沒有什麼能比一家人更容易凝聚人心。
謝擎一直都很樂於見到這種場面,當謝天麟還屬於謝家的時候。
但現在……他只想狠狠地教訓一下這個該死的……逆子!
他轉變之前無所謂的拖拖拉拉態度,拼命去接近華安琪的原因只是,儘快搭上一個謝擎暫時不能控制的勢力,為他的背叛鋪路搭橋。
他的……背叛!
謝擎感覺到自己被撕裂!無論是作為一個父親,還是謝家的家主,他都不能夠忍受這種行為,絕對不能!
「你有沒有注意到一個問題?」在找回冷酷的理智之前,謝擎不會相信這個世界上有任何事情,能比他感覺到的背叛更重要!哪怕是金錢,權力,甚至是謝氏的未來!「我樂見的訂婚典禮是我的兒、子、跟議員的女兒訂婚,但很可惜,我、的、兒子已經死了!」
謝天麟的面色慘白如紙。說不出是一種什麼感覺,他寧願相信,這是因為他恐懼可能會折磨他致死的酷刑,而不是……傷心。
他缺乏血色的嘴唇微微地有些顫抖,「我知道,這不是個新聞。」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