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霏把臉轉了過來,她的眼睛有些紅。我的心不禁微微地振顫了一下,我開始有些後悔答應她了。我感到了一種不安,這種不安雖然極其微妙,但我依然能夠感覺到它在叩動我的某一根神經,這種來自內心深處的敲擊使我有了一種莫名的惶恐的感覺。我甚至覺得我正在犯一個比先前拒絕她更大的錯誤,我隱隱的感到某種殘酷的東西正在向我逼近,扭曲著我本屬善意的想法。我有些迷茫了,感覺自己像一個小丑正在臺上表演著一出蹩腳的獨角戲而竟然忘了最後如何收場,毫無牽強做作之感讓那厚重的天鵝絨帷幕自然的落下而不著痕跡。
看著雨霏那潮紅的眼眶,我顯得有些手足無措,覺得自己如同一個被打得丟盔卸甲的敗寇,逡巡在一個陌生的隘口前,像一個首鼠兩端的狐疑者,絕望的感到了自己的進退維谷。我覺得頭有些暈,嗓子象是冒了火,汗順著我的鬢角淌到了我的脖子上。
我剛要從兜裡掏紙巾,雨霏卻早已把一張潔白柔軟的紙巾遞到了我的面前。
“你怎麼出這麼多的汗。”
我剛要伸手去接,但她卻倏地把手裡的紙巾放到了我的額頭上輕輕地擦了起來。她擦得是那麼的仔細,纖長的手指充滿了彈性,婉順地拂過我的額頭,像是在擦一道試卷上做錯了的化學方程式。
我感覺自己道德的天平在傾斜,我拼命地往理性的一頭加著砝碼,以使我不會滑向那醜惡的一面。
我急忙握住了她的手,把那張紙巾從她手裡拿了過來。她的臉有些紅,默默地望著我。
我避開了她的目光,我不能讓她再繼續那個動作,我覺得自己現在已經處在了一個非常被動的地位了,我不能讓這種被動的感覺繼續加強,我們之間的所有都應該止於此,不能再往前哪怕是一小步。也許我的這種反應會令她有些失望,但我別無他法。
“走吧,回去吧。”我說。“不早了。”雨霏點了點頭,默默在後面跟著我。
我們走出窄小的街道,一陣風夾雜著初秋的微涼從街道口的西面颳了過來。我讓自己站在了街口,感受著久違的清爽。我回頭看了一眼雨霏,發現她低著頭,在我後面幾米遠的地方,像一個犯了錯的孩子,默默地擺弄著一張被她早已揉皺的紙巾。我的心裡忽然湧出一股如風一般的涼意,頭頂的枝葉依然棽棽,但我卻感覺到了一絲淒涼的蕭瑟。像一隻依附在枝頭的秋蟬,奮力鼓動著腹膜,以哀慼的悲鳴昭示著即將逝去的不可挽留;高頻率地震動著翼翅,從一個枯枝飛向另一個佈滿黃葉的枝頭,以期能夠感知那最後一絲屬於自己的行將消逝的夏韻。
這悽愴的感覺使我渾身禁不住打了個哆嗦,我伸出了手。此時的雨霏已經走到了我的跟前,她蹴踖但又堅定地把手遞給了我。我握住她那纖細溫軟的小手,拉著她穿過了馬路。我們在路燈下牽著手往她的學校走去。
她始終默不作聲,我從她那冰涼的手上能夠感知到她的拘謹。也許這是她第一次被男孩牽手,這種陌生而又溫婉的感覺令她有些激動,以致她的步伐都失去了節奏,像一個剛學會走路的孩子步履蹣跚,我們的胳膊不時地觸碰到了一起,我感覺我的那部分面板的毛孔在不斷的摩挲中被擴張了,因變得更為敏感而有些發癢。
在學校門口的一處陰影下我們停住了腳步。我不敢再像上一次那樣拍拍她的小腦袋說一些諸如趕快回去明天還要上課的蠢話,而是站在那裡等待著她的第一次約會後的感言。
“謝謝你城子,我、我回去了。”她囁嚅著,聲音小得像一隻秋蚊在我耳邊振翅。我有些失望,我以為她會在我面前說點什麼,但她沒有,她默默地看了我一眼,然後轉身往學校門口走去。
我能感覺到我的眼神一定有些黯淡,一如此時晦冥的夜色。我不知我帶給她的是否是她想要的,我希望真的能讓她感覺到美好,而這種美好的感覺能夠始終伴隨著她,直至從懵懂走向成熟。
她剛走出幾步驀地停住了,我看見她轉過身,臉上露出了嫣然而略帶羞澀的笑容,幽黑的眼睛在路燈下閃著瑩亮的光彩。
“你的手好大,好溫暖。”她的聲音陡然變得清晰鏗然,如溪水般流淌在我的耳邊。之後轉身,腳步輕盈地跑進了校門。
我目送著她的背影消失在我的視野中,身上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我擦了擦鼻尖上滲出的密密的一層汗珠,從兜裡掏出根菸點著後連續抽了幾口,感覺自己的精神稍微振作了一些。路燈把我的身影拉得很長,周圍廓落而寂寥,馬路上偶爾有稀稀落落的行人走過。夜深了,看著自己在地上被拉長了的身影,一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