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額娘必然也看出來了。
索額圖、明珠入內之後,行了大禮,琬瀠也不說話,也不讓他們二人起來,任憑他們跪在地上。冷處理,一向是琬瀠極喜歡的一種方式。索額圖和明珠都知道這一關必不好過,但是事情已經出來了,只能儘量撇清自己,把事情推給別人。
好半天,偷眼看看上面,皇太后只著白色杭綢滾邊的袍子,袍子略微有些寬大的樣子。也不像以往很細緻的打扮過,素顏,隨意挽著圓髻,沒怎麼帶首飾,只撿了素色的幾樣,插在髮髻上。正面無表情的看著自己。二人心裡一驚,各自埋首老老實實的繼續跪著。琬瀠盡力壓制著心中的怒火,只怕一開口便要人把他們兩個拉出去砍了。玄燁見琬瀠顯然沒有開口的打算,遂低聲道:“各自說說當時的情形!”
索額圖、明珠二人起初各自回話,但說著說著,你指責我、我指責你,互相推諉、攻訐起來,殿內一時間只聞二人的高聲爭辯,很是熱鬧。玄燁感覺皇額娘搭在自己胳膊上的手,不自覺的用力,顯然是被氣到了,怒火起來,把茶碗擲過去。清脆的響聲,茶碗四分五裂。索額圖和明珠冷靜下來,伏地請罪,“奴才有錯,恭請皇上責罰。”玄燁立時就想處罰二人,但主要還是要皇額娘消氣,太醫皆言皇額娘此番大病,和心情有關。看向琬瀠道:“皇額娘您看?”
琬瀠自二人入內以來第一次開口,聲音倒不像二人所想的怒不可遏,反倒是平靜無波、無悲無喜,但內容卻瞬間讓二人冷汗淋漓。琬瀠檀口微張,彷彿只是隨意的、理所應當的發問,“本宮的哥哥死了,你們兩個為什麼還活著。”明明是發問,語調不起一絲波瀾,好像就只是敘述一個事實。殿內一片死寂。琬瀠吐出一個字:“滾。”依舊平靜,不曾發火。
琬瀠拿手撐著額頭,疲乏的道:“福全無大錯,胤禔是我孫兒。總不能沒了大哥,再賠上一個孫子。他們兩個便算了。”玄燁點點頭,把琬瀠扶進內室床上,“那索額圖和明珠兩個呢。”琬瀠蒼白一笑,顯然是耗費了極大的心神,兩手抓緊被子,用了極大的自制力,一字一頓的道:“能怎樣?總不好讓人說我皇家卸磨殺驢,剛打完仗就殺戮功臣。”
玄燁顯然很意外,也很不贊同,“何必便宜了那兩個人,而對不起舅舅。”琬瀠嘆了口氣,“把你舅舅的喪事辦得隆重點。雖說是君臣,但甥舅本就親近。孃舅孃舅,見舅如見娘。做舅舅的心和做孃親的也差不了多少了。”說著便小聲啜泣起來,“你舅舅在的時候,就極疼你,如今不在了,也比不願意你為難的……”
玄燁心裡酸澀難言,想到父皇還在的時候,舅舅還抱著自己飛高高。後來更是一言一行小心謹慎,寧可委屈點,也不叫人說皇額娘偏袒孃家,自己偏袒舅舅。如今……再也見不到了…… 玄燁扭過頭,拿袖子擦拭眼淚。
琬瀠斷斷續續,哭著道:“若是有大哥在,他那樣的為人……佟家必不叫我擔心的。小弟比他又差點,事事不叫人放心……我將來可怎麼好見阿瑪額娘……”玄燁連忙安慰道:“皇額娘快別這麼想,太醫說額娘不能再傷心的。小舅舅雖是不必舅舅沉穩,但也極好的。何況幾個表兄表弟也都可堪大用。兒臣看隆科多就很好。”咬牙切齒道:“千錯萬錯,都是索額圖和明珠搗的鬼,一個兩個都是如此。”
琬瀠擦擦眼淚,道:“今兒太子來請安,還提起大哥的事情呢。我就不明白,赫舍裡幾個親哥哥都沒怎麼樣,偏索額圖一個做叔叔的,處處以元后孃家人自詡,在太子面前端著長輩的架子。索額圖已經是位極人臣了,還有什麼不滿足的?難不成是打量著太子繼位,好弄個權臣做做?”
玄燁心裡對太子行事早已經有些不滿,但還主要認為是索額圖挑唆所致,嘲諷道:“他想做權臣,也得看看有沒有多爾袞那樣的命!”不屑道:“便是多爾袞也是太祖皇帝親子,戰功赫赫,他索額圖只知道耍些陰謀手段,如何能與之相提並論。何況,多爾袞也還逃不過被挫骨揚灰。”
琬瀠道:“不必說這些了,我心裡堵得慌。”轉而提到:“沒想到胤禩倒是個不錯的。可以給定嬪、良貴人提一提位份。我是沒精神了,你和皇后多上上心,在大臣親貴中好好挑一挑,給他指個好福晉。胤禛的婚事也該考慮了。找個知冷知熱的,整個府邸都沒人管著,想起來便覺得心疼。”
胤禛的嫡福晉定下了內大臣費揚古之女,烏拉那拉氏,還是胤禛自己求到琬瀠面前的。當時琬瀠道:“烏拉那拉也是大族,但是這一支卻不是很有實權。”胤禛身材頎長,尤其偏愛青色、藍色的素雅便服,做事舉止一絲不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