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明顯的標識,所以馮大掌鞭只能按著大概的方向走,並不知道自己到底到了哪兒。到了這裡他才知道,自己已經到了廣原城外。此處距廣原城只有小半日的路程,當然,那是平常輕車往來的速度,按照他們現在的速度,還要走上足足一天。
得知已到廣原城,整個車隊的人歡喜的就像一群瘋子,他們鼓足餘力拖著糧車,狂呼亂叫著撲向普濟寺。
普濟寺門前四個小沙彌拿著大掃把正起勁地掃著積雪,忽見一群人浩浩蕩蕩而來,帶無數騾馬,拉著沒有車輪的古怪車子,身上衣裝狼狽,口中嗬嗬怪叫,還道是什麼強盜土匪打劫寺廟,登時駭得魂飛魄散,四個小沙彌丟了掃把,匆匆搶進門去下了門閘,然後便哭哭啼啼地去見空空方丈。
大雄寶殿裡鐘磬齊鳴,香菸繚繞,空空方丈和一班大和尚正在做功課,聽見小沙彌的傳報空空大師手下一緊便敲破了木魚兒,當下監院和僧值便跑去集合武僧,方丈、座等一班人則火燒眉毛似的跑到了前院。
山門外呼喝不已,有嘶啞顛狂,有謝天謝佛,有砰砰砸門,那喜極而泣的聲音聽來如群魔亂舞,把個得道高僧空空大師唬得面無人色,眼見眾僧團團亂轉,身為一寺之主,空空責無旁貸,當下叫人扶起一架梯子,他手捻念珠,心裡念著阿彌陀佛,戰戰兢兢地爬上院牆,偷眼向外觀看。
老和尚到底比小沙彌多了幾分見識,偷偷看了半晌,覺得外面這些人不像是土匪山賊,當下壯著膽子問起,才曉得竟是往廣原輸運糧草的霸州丁氏。空空和尚這才命人開啟山門,把他們迎了進來。
方丈面前禮不可廢,丁玉落好不容易見到了廣原附近的人,本有一肚子話要問,這時也不敢失了禮儀,她捺著性子先隨方丈進了大雄寶殿,禮佛敬香已畢,這才急急說道:“空空大師,不知貴寺可有精通醫術的師傅,我車隊的丁管事受了風寒,高熱不退,如今十分危急,若不盡快救治,恐有性命之憂。”
佛寺之中多有醫僧,空空聞言忙道:“老衲師弟空見擅長醫術,女施主可將疾患抬進客房,由他診治。”說罷轉身對知客僧道:“空聞,速去喚你空見師兄,到客房為他診治。”
空聞應聲去了,丁玉落感激地道:“多謝大師慈悲。我丁家車隊路遇大雪,十分狼狽,今日能到普濟禪寺,真是佛祖顯靈。這有千兩銀票,是信女捐獻的香油之資,還請大師笑納。”
空空大師果然是大德高僧,大概是平時大戶人家捐獻香油手筆都不小,已然是曾經滄海難為水,聽說丁玉落捐獻千兩香油錢,還是神色從容,心如止水,他只雙手合什,淡淡地謝了一聲,有道高僧的風範畢露無異,一旁自有座前弟子上前替他笑納了。
眼見銀票落進口袋,空空大師的神色便也更加慈祥,微微露出笑容道:“女施主,請至禪房用茶敘話,空智師弟,你去安頓一下丁家車隊。”
因丁玉落出手豪綽,是以方丈親自接待,又因她是女客,為避嫌疑,方丈請她禪房敘話時,便邀了普濟寺座空性,各帶了兩個小沙彌同去禪堂坐了。
一杯熱氣騰騰的茶水剛剛送到她的案頭,丁玉落便迫不及待地問道:“大師,信女此番從霸州運糧來廣原,因路遇劫匪,又逢大雪,以致延誤了幾天才趕到這裡,聽說今冬北人寇我邊境,為禍極烈,不知……廣原城如今情形如何?”
丁玉落問到這裡時,一顆心就高高地懸了起來,生怕聽到什麼不好的訊息。普濟寺距廣原甚近,如果廣原失守,普濟寺不會是現在這般安詳模樣,據此揣測,丁玉落料想廣原目前的局勢不會太糟,可是縱然廣原軍沒有丟了城池,若是吃了幾個敗仗,難保守將為了推卸責任,不會諉過於丁家,人家是官,他們是民,到那時想上書自辨怕都沒有機會,心中怎能不怕。
不料空空大師聽了微微一詫,竟然捻鬚微笑起來。丁玉落訝然道:“大師?”
一旁普濟寺座空智呵呵一笑,雙手合什道:“女施主這是何時聽說的訊息?不錯,今冬枯寒,北人衣食糧米無助,確曾大舉犯邊,擄我財帛子民。天幸北人內亂,擾邊之寇早在七天前便盡皆退卻了。”
丁玉落聽到這裡一陣狂喜,隨即全身的力氣都像被抽走了,坐在那兒竟然半天作聲不得,只覺身子疲憊的連一根手指都不想動彈。
空智見她模樣,還以為她是驚詫莫名,便又解釋道:“北帝耶律述律緬酒嗜殺,荒淫無道,是以冬狩之時被彼國大臣蕭思溫、夷離畢、牙里斯等人遣庖人斯奴古暗藏利刃,入帳刺殺。如今為爭帝王,彼國各族酋領紛紛集結兵馬,誰還有心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