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著他的手共同緬懷了一番亡兄趙匡胤,這才灑下幾滴鱷魚的眼淚,一步三回頭地離開。
趙光義離去不久,各營主將便紛紛趕來探視,趙德昭臥於榻答對,好一通熙攘,剛剛送走了一批客人,就聽侍衛進來通稟,河西隴右兵馬大元帥楊浩到了。趙德昭心中一喜,臉上卻不敢露出什麼異樣,只淡淡地吩咐道:“啊,楊太尉來了,快快有請。”
鄧秀兒圍著宋軍的大營轉悠了十來天了,十來天下來,她的花容月貌早不復存在,蓬頭垢面滿臉塵土,瞧來真是狼狽不堪。可是想到父親那賊血的咽喉,想到母親懸在樑上的冰冷屍體,她的心中就像燃燒著一團烈火,這團烈火支撐著她旺盛的鬥志,雖然臉頰日漸削瘦,可是一雙眼睛卻始終閃爍著不屈的光彩。
在遠山上她無法辯識哪一處軍營才是仇人的所在,可是一旦下了山,處處都是一座座營寨,營寨前後俱有兵丁巡戈,她又近不得身。鄧秀兒雖得名師傳授了一身武藝,可是對於這軍陣卻仍是個門外漢,完全摸不著頭腦。仗著靈活的身手,鄧秀兒一邊觀察一邊靠近,這十幾天功夫下來,對軍營的巡戈、作息、崗哨等等漸漸有了些瞭解,今天趁著大戰剛剛結束,各營兵馬撤回本陣的時候天降暴雨,她終於開始行動了。
鄧秀兒滾得一身泥漿,難辨男女,冒雨潛近,襲擊了一名士兵,錄了他的軍衣穿在自己身上,便摸到軍陣前,與人合抬了一個傷兵,一步一滑地混進了軍營口士兵們俱是一身泥濘,在這晉陽城下半個多月的時間,他們也不曾有過一回洗澡的福利,此時一身泥濘也不算稀奇,再加上剛剛撤下來,士兵們各歸本營還要經過一番混亂,鄧秀兒裹挾在亂兵中一時並不會被人發現。
鄧秀兒不敢開口向人詢問楊浩的營地,只靠一雙眼睛四處搜尋,忽見營中矗著一杆大旗,雨後旗幟垂著,好半晌才被風展開,上邊卻是一個趙字口鄧秀兒不由大失所望,正欲趁亂再摸向別的營盤,轉過幾頂氈帳之後,忽見遠處一面楊字大旗徐徐向軍中走來,鄧秀兒心頭砰地一跳,立即握緊劍柄追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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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熊嶺,密林深處,劉繼業遙望遠處那座晉陽城,遙望晉陽城下一座座軍營,雙眉緊鎖,面色十分沉重。
一員小將急急走到他的身邊,這員小將本來生得十分俊朗,可是軍衣在密林中已經刮成了絲縷布片,再加上多日不曾梳洗,蓬頭垢面,若不是他腰間的佩劍仍在,看起來就像一個叫花子。
“爹,今天他們已經攻上了晉陽城頭,咱們再不殺出去,恐怕……晉陽城就要不保了。娘和弟弟還在城中…………
“皇帝也在城中!”
劉繼業猛地截斷了他的話,楊延郎忙道:“是。”他沉默了一下,徐徐又道:“爹,士卒們已經在這高山上隱藏了十多天了,每日吃的是冷食、喝的是冷水,三月天氣,猶有餘寒,許多士兵已經生了病,再這樣耗下去,恐怕等不到趙光義破城,咱們……咱們就已喪失了三成戰力。”
劉繼業當然明白喪失三成戰鬥力對一支軍隊意味著甚麼,那絕不是簡單的可以分割計算的戰力損耗,一軍之中喪失三成戰力,在戰場上足以使全軍潰敗了。它對士氣、鬥志的消磨,給整個部隊帶來的牽絆羈靡,影響的戰力至少達到七成。
劉繼業抬頭看了看天,還是沒有說話。
楊延郎又道:“守在城中的都是老弱殘兵和青壯百姓,這十幾天的仗打下來,雖仗地利,恐怕傷亡絕不會小,如果再耽擱下去,就算咱們解了晉陽之難,那也國將不國了,這麼做還有什麼意……”
“混帳話!”劉繼業猛地喝止了兒子,沉聲道:“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口義之所在,捨生忘死,事事如此權衡,不如去做一商賈!”
楊延郎垂首不語,劉繼業吁了口氣,忽然道:“今夜,將有大霧。”
“嗯?”
劉繼業吩咐道:“所攜的肉乾、水酒,今日不做限量,讓大家都吃個飽。
命令全軍做好準備,搬開半山的荊棘和掩藏之物,今晚,咱們趁夜襲營!”
楊延郎振奮起來,腰桿兒一挺,抱拳應道:“末將遵令!”
他轉身欲走,劉繼業忽然又道:“延玉的傷……怎麼樣了?”
楊延郎止步道:“山上倒是不虞藥物,可是此地處境實在惡劣,整日隱藏於林中不見天日,三哥兒的傷處始終不見好轉。”
劉繼業嘆了口氣,緩緩說道:“延朗,讓他留下吧。如果今晚,咱們父子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