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在主將號令下齊刷刷逼來,也不敢逼之過甚,這一來宋國禁軍得到了最大的保全。
昔年前秦符堅一場潰敗,九十萬大軍歿之一旦,後世土木堡之變,五十萬大軍折損過半,而宋國禁軍幸賴有兩員名將有意綴後押著陣腳,使得遼軍大量殺傷宋國士兵的計劃失敗,三十萬大軍雖扔下無數的糧草箭矢各色輜重肥了遼軍,兵夯卻得到了最大的保全,二十多萬人成功地逃出了遼人的虎口。
一邊逃,一邊匯合,雖然仍是亂哄哄的不分編制不分統屬,畢竟人馬斯多,趙光義這才心安,趴在礦車上,想著這莫名其妙的一敗,趙光義痛心疾首,心中卻也明白,此番北伐失敗,遼軍必趁勝反攻,進行報復。
於是在車上,他便開始擬定應對策略,頻頻下達詔命,命定國節度使宋倔急赴三交口,總領太行山以西軍務,命李繼隆等分駐饋、定、高陽關等關隘,命殿前都虞侯崔翰坐饋雄州,節制保定、保肅諸軍。當然,這些將領們還沒找到呢,詔令發下去,還得先找到這些人再說。
就在這時,宋國朝廷的奏疏已急急北上送來。
趙光義臀部和大腿各中一箭,一開始沒有及時清理餘毒,創處腫的老高,每日只能趴在車上,接到朝廷急報而來的奏疏,匆匆一覽內容,趙光義不由大叫一聲,又驚又怒又駭又怕地坐了起來,這一動彈,創口破裂,血流汩汩,他也全無察覺,只是死死瞪著那封奏疏,好象見了鬼一般。
那赫然是一封《討趙炅投》,張洎雖然喜歡報喜不報憂,可是這樣的事情他可不敢隱瞞,隨奏疏把楊浩的《討趙炅檄》全文謄抄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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討檄中列數趙炅七大罪,一是弒兄篡位,害死先帝;二是陷殺太子趙德昭;三是趕盡殺絕,試圖殺害宋皇后、永慶公主和岐王趙德芳;四是製造江州大屠殺;五是先後鳩殺、火焚降王孟昶、李煜;六是迫反巴蜀;七是背棄先帝承諾,霸佔麟府,圖謀西夏。是而楊浩遵先皇后之血詔,奉先帝子德芳,兵出蕭關,揮師關中,欲除竊位之奸。
這也罷了,更要命的是,後面還有宋皇后號召臣民,誅殺謀逆趙炅的血詔原文,而這些雖是從楊浩手中發表的,署印用章卻是岐王趙德芳,趙光義的眼珠子都…快突了出來《怎麼可能?怎麼可能?雖說他的屍身被火燒的殘缺不全,但是隱約還可辨識,正是德芳沒錯,他怎麼可能沒死?如果說他是假的,那這璽印是怎麼回事?當初……當初確實沒有找到他的璽印……
趙光義驟逢大敗,又逢大變,一時心知如麻,腦中亂哄哄的只想到這一篇檄文出來,天下震動,將相士紳、販夫走卒,人人皆知,縱然自己能打敗楊浩楊浩,從文字上抹煞了此事,也難堵悠悠眾人之口。趙光義一心想成就霸業,超越皇兄,成就明君聖帝,一想到這身敗名裂,遺臭萬世的不堪,不同得心如刀佼,猛地裡廝吼一聲,如負傷的猛虎,淒厲慘絕之極。
不遠處,敗兵徂正拖著疲憊的身子紮下營盤,雖然仍是疲憊不堪,不過離故土近了,大家的神色比起前些天驚弓之鳥般的神情卻輕鬆了許多。中軍大帳中一聲淒厲的嘶吼,近處的一些兵丁聽見了,只是微微一怔,探頭向那個方向看了幾眼,然後借洋洋躺著的繼續躺著,正在埋灶煮飯的繼續添柴,遠處正有人挖著壕塹、設著鹿角、拒馬……
有一個一頭亂髮、一隻軍服袖子空空蕩蕩的傷兵慢悠悠地踱到中軍大帳附近,一屁股坐在地上,從懷裡拿出一個饃,慢吞吞地啃著。幾天的相處,站在那兒的幾個內侍親軍已經認得他了,他姓畢,是定國節度使宋倔大人從麟府帶過來的兵,本籍廣原,聽他說話的口音,的確是那邊的人。
這人年紀不大,眉清目秀的,要是仔細看看,雖然鬍子拉碴,蓬頭垢面,可是天生一雙桃花眼,比女人還嫵媚些,要是梳洗打扮一番,就是個俊俏之極的後生,也不知道要逑倒多少大姑娘小媳婦,可惜了……
看看他的左臂,已是齊肩而斷,肩頭纏著厚厚的染血的繃帶,這一戰之功,他再也不可能在禁軍裡待著啦,這樣的傷殘兵朝廷倒不是不管,不過以後只能到廂軍裡去餵馬打雜當個伙伕一類的人物,再也不可能有出頭之日啦。
“小畢啊,打起點精神…來,雖說掉了條胳膊,可是想想慘死在戰場上,連屍首都沒人收撿的兄弟們,咱們算是有福氣的啦。等回去,你再也不用上戰場啦,說門親,討個渾家,生兒育女,安生度日,未必不是福氣呀。”
一個老兵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謝謝大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