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不會像他八年前那樣丟下同伴獨自逃走?可如果他不逃走,等待他的命運究竟又有多大的機率從死亡改寫為奇蹟?
理智的逃避,或者莽撞的面對……格羅萊登輕握住拳,搖了搖頭試圖不去想這些,然後瞥過眼角的餘光落在身旁的年輕人臉側。
如今的“荊棘小隊”雖然借了他以前那支冒險團的名,但實實在在就是烏爾斯的隊伍。
對於目前這件事,自己如今的領隊閣下有什麼打算?他會以保守的理念暫避鋒芒?還是像那個索亞·短腳靴一樣主動求戰?褐發的老盜賊保持沉默,看著年輕人的側臉。
烏爾斯在糾結,不過他糾結的關鍵不是格羅萊登躊蹴的地方,而是自己應該怎樣把與安格多和達納爾·熊眼相關的遊戲資料告訴這次和他一起跑來伐木村的原住民冒險者們。
總不能直接跟人家說自己是個穿越者吧?那啥,你們的世界其實是個遊戲,而我上輩子是玩這款遊戲的玩家,所以我未卜先知,知道很多你們不知道的東西,你們得遵照我的建議穩紮穩打不要跟踩著衝浪板似的胡亂作死?
怎麼可能嘛……
他們又不是希婭。
而就算是希婭,疑似擁有第六感人物特性的狼耳牧師少女也只是在與他之間非常熟悉彼此的前提基礎下,又非常隱晦地感知到了他身上的那股不同。年輕人有想過要不要找個時間跟少女單獨挑明自己最大的秘密,但他現在還沒有做好準備,遠遠沒有。
總而言之,他討厭那種無能為力的挫敗感,更反感明明有能力,卻偏偏不試圖挽救,反倒故作高深像個沒事人一樣旁觀一切的“成熟”行為。
不能眼睜睜看著某些勇敢的笨蛋自尋死路,也不能坐以待斃放著眼前的敵人就這麼算了。年輕人心想。
話說回來,腦子裡的回憶沒出錯的話,他記得上一世的自己在接觸到《卡斯塔諾》以前實際上還玩過另一款名叫《費爾迪亞》的全息網遊,遊戲的主題也是劍與魔法,而那款遊戲裡曾有一個天曉得犯了什麼中二病的聖武士玩家某天跑到伺服器的世界頻道發言說“我要成為正義的夥伴”。
正義的夥伴……老天爺,羞不羞恥啊?
可惜那款名叫費爾迪亞的網遊後來關服了,然後卡斯塔諾上線運營,相似的遊戲設定順帶著從那邊轉移了不少情懷玩家。
烏爾斯承認那個聖武士玩家的中二程度遠超自己的想象,但他其實挺認可那樣既羞恥又崇高的理想。
自己的理想是什麼?他從沒認真想過。穿越前的他只覺得自己在玩一款真實度很高的遊戲,站在善良一方的陣營跟拜倫塔斯亡靈國度的骨頭架子和五花肉們上戰場廝殺,不知疲憊地與志同道合的同伴組隊跑遍翡翠海灣的各個地區去破壞邪教徒的褻瀆儀式,路見不平拔刀相助,遇到怪物就幹掉怪物,遇到怪物BOSS就車翻怪物BOSS,遇到比三流怪物BOSS強大百倍的龍……
嗯,善良的金屬龍和中立的寶石龍可以不管。
邪惡的五色龍?
淦!
淦不過怎麼辦?先放著,找機會變強,下回再來,反正那時的世界有復活機制,不像現在。
以這樣的風格過完前世的玩家生涯,烏爾斯心說自己的陣營傾向貌似還真對得起混亂善良的評價,同時覺得自己大概還是有理想的,只是沒法用笨拙的語言表述出來,就像相比事先便謹慎妥善地規劃好一場冒險的全部,自己更喜歡遵從內心的衝動行事。
不想看到與自己在同一場戰鬥中協力砍過同一批敵人的熟人於自己的注視下白白送死,也無法忍受被人明擺著踢了屁股還不敢還手的慫氣。這就是他現在的衝動。
烏爾斯想讓這座協會分部大廳裡的三位冒險團團長相信自己接下來打算跟他們說的話,而這需要一個理由來證明他不是一個口說無憑的神棍。
一個靠譜的理由……
他想了老半天,聽著索亞、卡洛斯和艾卡麗拉之間爭論的聲音在這間面積有限的協會分部大廳裡逐漸有上升成爭吵的勢頭,忍不住心煩地抬起手撓撓自己的脖子,無意間在自己的頸側又摸到了那塊害他在薄暮城中老是受人警惕和戒備的烙印圖案。
象徵奴隸的鐐銬和代表騎士的盾徽。
一束靈光恍然閃過腦海。
“格羅萊登,我有個主意。”就彷彿頭頂上方亮起一顆不存在的燈泡,烏爾斯摸到頸側面板的手指緩緩滯住,剛剛微閉的雙眼緊跟著一睜。
“你想做什麼?”老盜賊耐心地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