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的黑暗中,烏爾斯忽然意識到自己大概昏迷了許久,腦子跟灌了鉛似的沉重,那種渾渾僵僵的感覺就好像自己剛剛經歷過一場漫長的夢境,而那場夢可以說既真實又模糊。
他記起燃燒的城市,肆虐的惡魔,夜空高懸的深淵之眼,還有那座位於神殿區的教堂……戰神沃爾的教堂,他和同伴們在那裡遭遇了一個提夫林劍聖的挑戰,戰鬥的過程激烈且艱辛,強大的敵人幾乎……
不,不是“幾乎”,而應該是“已經”。
強大的敵人已經將他逼至絕境,同伴在對方的武士刀下接二連三地倒下,而他拼了命才好不容易將敵人擊敗,卻並沒有成功殺死。
轉折……對,戰鬥的過程有一個轉折的地方,那地方在於有什麼東西徹底點燃了他的怒火,導致他將自己的命完全豁了出去。
令他豁出性命拼死搏殺的轉折在於那個混球劍聖……熵!
對了,熵——那該該死的傢伙殺了希婭!
赫然回想起來,“護衛他人”的2環神術當時將希婭和他的生命連線在一起,提夫林劍聖一刀砍中自己,恐怖的揮砍傷害間接性地砍倒了那個對他來說有著無比重要意義的狼耳牧師少女。
他當時聽到少女的慘叫,回過頭,眼睜睜看著自己心愛的女孩身體傾斜,倒下的最後一刻對自己露出流淚的微笑,一張一合的唇形對自己說了那句自己一輩子都忘不了的話……
模糊的夢霎時變得清晰。
頭腦一點點恢復思考的能力……他全都想了起來!
但自己這會兒正處於什麼樣的狀態?活著?還是死了?
死人會做夢嗎?應該不會吧……他不清楚。
不過他相信自己最終應該還是活了下來,只是活著的殘軀實在有些不成人樣,熵透過武士刀留在自己身上的那些傷痕都再統統加深一些,他覺得自己肯定早被大卸八塊了。
那麼……試著醒來?
對,沒錯,醒過來試試吧。
烏爾斯感覺自己的頭腦這會兒總算沒那麼沉了,思緒從迷迷糊糊的狀態裡重新運轉起來,並意識到那個所謂的夢其實正是自己的記憶,那場艱難的戰鬥是真實發生過的往事。
隨後,他努力撐了撐眼皮,用右臂的手肘支撐躺倒的平衡,睜開兩顆茶褐色的眼瞳重新看到卡斯塔諾的主物質位面世界,醒了過來……
窗簾被一陣微風掀起,明亮的光線從屋子的外面透射進來,將他剛睜開一線的雙眼刺得又眯回去,手心下意識地抬起來遮在額前。
花了一點時間適應光線的亮度,年輕人坐起來,這才發現自己坐在一張柔軟的床上,周圍的場景是一間普普通通的屋子,說不上有富人區的別墅豪宅那麼奢華,倒也至少比廢棄空屋的模樣規整不少,看著像是商人區的旅店房間。
他呆滯半晌,發現房間內空無一人,除了自己……然後從一張蓋在自己身上的被子裡挪出左手。
沒記錯的話,烏爾斯清楚自己的左手少了半塊掌部和很大一溜臂側的肌肉,然而那些缺失的肉體部分現在已經長回來了。
再生特性不知用了多長的時間將他幾乎支離破碎的軀體修復回了正常的模樣,而無數卷將此刻的他包裹得像一具木乃伊的白色繃帶,證明自己昏迷的期間有誰救助和照顧過自己。
那個人是誰?德拉科?維克忒多?還是當時隨自己從那場災難中一同存活下來的同伴?
烏爾斯眨了眨眼,抬起手指摸摸自己的臉,那半邊有著一條疤痕的臉頰令他頓時又多找回了一點真實的感覺。
房間的屋門在這時候突然被人從外面向裡推開——
“烏爾斯?”
熟悉的聲音,巨大的喜悅中夾雜幾分難以置信的驚訝。
年輕人聽到那個聲音,整個人都愣住一瞬,雙瞳的視線緊跟著往聲音傳來的方向偏轉過去,爾後看到那頭淺銀色的長髮生出兩朵毛茸茸的白色狼耳,一雙琥珀色的眼睛與自己隔著小段談不上太遠的距離相互注視到彼此。
那個站在門前的少女——
希…婭?
他張了張口,話音效卡在喉嚨裡,被一絲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的詫異所堵住,發不出聲。
希婭也呆呆地站在那兒,半張開的雙唇之間流露出呼吸的氣息,手中拿來本打算為年輕人更換的幾條新繃帶。
然而現在,嶄新潔白的繃帶從她的指間滑落,連段成線地流到房間的地板,少女的腳,一件日常起居的亞麻連衣長裙和一雙平淡無奇的棕色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