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逐逝,夜色漸深。
死亡的氣息從村子周圍的森林裡吸引出了幾隻食腐的烏鴉,那些被喻作清道夫的鳥雀等待生者的人影疏散離去,再從半空或屋子的簷上降下來享用它們的美餐。黑色的羽毛零散地落在來襲者們留在這個地方的不少具屍體上,不過得勝以後的冒險者們自然沒有驅趕這些鳥類的打算,畢竟他們之中也有許多受傷的同伴需要攙扶或抬進村中的房屋裡進行治療和照料。
大家沒空,沒義務,更沒有心情替敵人埋葬遺體。
雖然那些亂七八糟躺倒在地上再也起不來的人裡面,其實也有不少村中的衛兵和不知名的散人冒險者——但冒險者或僱傭兵的生活本來就是刀口舔血的日子。
幹這一行,你可以心懷期待地接受一份委託或領取一項任務,但不能百分百地確保幾天後看到的東西究竟是誘人的賞金還是死神的鐮刀,除非你永遠只是一個幫人跑腿的菜鳥,永遠。
或者一支傭兵團的後勤廚子,如果哪家傭兵團的團長有那份閒錢專門僱一個不會打架的廚師的話。
有戰鬥,就總有人會死,也許今天是你,可能明天是我,指不準後天又是誰,而那些有能力活下去的人最後就成了萬眾矚目的英雄,亦或英雄立志挑戰的大魔王,出現在詩人的歌曲和母親為孩子講述的床頭故事裡。
資深的冒險者們明白這個簡單的道理。烏爾斯和格羅萊登明白,希婭和石拳理解,並對那些戰死的衛兵和散人冒險者感到由衷的惋惜與遺憾,鴉雀則無所謂地看待眼中發生的一切,彷彿認為他人的生死本來就和自己沒無關,假若這個所謂的“他人”不來招惹她的話。
而等到戰鬥的尾聲、救治傷員的初步工作以及簡單清理戰場的過程隨著夜幕相繼落下,燭火之年的融雪之月將在今晚度過本月的最後一夜。
說起來,卡斯塔諾的一年為恆定的三百六十天,與多元宇宙中其他可能存在的世界有些微妙的不同,這也是融雪之月明明作為一年中的第二月卻有著三十日的長度,或者說烏爾斯在自己前世身為玩家的時候就懷疑遊戲官方的設計師們不太注重生活細節的原因之一。
……
場景的畫面來到伐木村的冒險者協會分部。
瘸腿的老村長蓋齊於傍晚的混戰中捱了一支毒箭,不幸中的萬幸是他的生命暫時安全,只是現在昏迷了過去,已被村中的衛兵小心翼翼地轉移到了村中那座供傷員休息的旅店裡受人照顧起來。
協會分部的大廳室內此時聚集著冒險者們之中的數名代表人物。
身為牧師的希婭為烏爾斯進行過了治癒輕傷的神術治療,這會兒在鴉雀和石拳的陪同下去了村裡的其他地方照顧別的傷員,而烏爾斯和格羅萊登兩人作為“荊棘小隊”的代表者坐在大廳一角,安靜地看著索亞·短腳靴用一把拿在手中的匕首抵住一個男人的下巴,面目故作猙獰地瞪著後者的眼珠用他那獨特的半身人大嗓門吼著質問:“說!你們是什麼人?為什麼要襲擊我們?是誰指示你們這麼做的?!”
那個受剃鋒團長威脅的男人是在戰鬥中被鴉雀施展七彩噴射放倒的其中一個來襲者。為了弄清大夥兒受到襲擊的原因,烏爾斯的小隊五人當時特意留下他的活口作為俘虜交給索亞審問,而索亞·短腳靴的童年是在被一家盜賊公會支配的貧民窟街區度過的,這位如今領導著剃鋒冒險團的半身人盜賊團長自詡有一手過硬的審訊技巧。
雖然,烏爾斯感覺他的審訊技巧大概就是技能點數投入較多的“威嚇”,這時候與身旁兩三名副手團員同坐在大廳裡的卡洛斯·勒夫和艾卡麗拉·林影腦子裡也有著類似的想法。
留著一臉絡腮鬍的卡洛斯·勒夫是一位咒法系學派的專精法師,但他的對立學派的是惑控系,導致他無法在此施展一個“魅惑人類”讓索亞的審訊物件直接從嘴巴里面吐出其所知的全部。
所幸索亞的威嚇似乎對這個被俘的來襲者產生了些許效果,後者的雙手反綁在身後,身子被剃鋒冒險團的一名戰士冒險者用腳踩在背上令其低著頭跪倒在索亞的面前。
“如果你不說,或者敢說假話,這把匕首馬上就會插進你的嘴裡擰上一圈!”索亞的個子使他不必太低下腦袋就能面對面地盯住對方的眼睛,說話的同時露出咬牙切齒的表情,把抵住對方下巴的匕首緩緩轉為利刃向上的一側。
“請,請別激動,先生。”被俘的來襲者目光顫慄地看著這位壞脾氣的半身人盜賊,以及他手中的匕首,“我們…我們也只是拿錢辦事…罷了。”
“拿錢辦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