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決掉四隻次級肉身魔像之後,周圍一時再沒有出現新的敵人,烏爾斯在確認這一情況的前提下暗示自己從狂躁的怒火中平靜下來,喉嚨往外緩緩出氣調整呼吸和心跳的頻率,眼瞳中嗜殺的猩紅一點點褪色為平常的茶褐,面板表層暴突的青筋和隆鼓膨脹的肌肉線條也慢慢變回原本的樣子。
隨著專長等級的提高,野蠻人職業的狂暴會變得越來越容易受到控制。
比起上一次在怨魂陵墓,年輕人這次主動解除狂暴的過程要輕鬆了許多。隨著烏爾斯恢復到正常的狀態,希婭提著手中的聖徽從不遠的地方小跑過來,低下雙眸的視線俯望地面上亂糟糟的一堆魔像殘肢。
她雖然不是法師,不過對於製造魔像的相關常識還是略知一二,由此不免心生疑惑地低聲自問:“肉身魔像的材料必須選用儲存比較完好的生物肢體,這些魔像身上的肉塊是從哪裡來的?另外,這個地方藏在畫裡,它們的製造者是那個名叫鄂洛坎修特的惡魔嗎?”
耳邊聽見牧師少女聲線裡帶著困惑的疑問,烏爾斯這會兒也已經差不多恢復了平靜,隨後把屬於玩家記憶中的部分片段搬出來提示前者說道:“失蹤者。”
“失蹤者?”希婭抬起頭來看向他。
“你忘了嗎?廢棄空屋事件中的受害者可不光只有梅瑞拉一人。”
“這麼說來,那些曾今失蹤的自由冒險者和僱傭兵……”
經烏爾斯這麼一提,希婭恍然間好像從地上攪著線繩和螺絲釘的碎肉殘肢中看透了什麼,咽喉裡頓時忍不住有些犯惡心地哽咽一下。
但她善良的本質並不代表軟弱者的怯懦。
心懷虔誠地為逝者的靈魂稍作禱告,少女更加堅定地下定剷除惡魔的決心,接下來與黑髮的年輕人經由腳下的通道進入迷宮的深處。
油畫迷宮的面積不小,錯綜複雜的岔道和歧路彷彿無窮無盡,通常已經足夠令任何一名不熟悉這裡的闖入者在相互迴圈的各條通道之間來來回回走到精疲力竭,最終心態崩潰到情願坐地等死的地步,更別說迷宮中的各條通道里還零散地埋伏著一些其他的肉身魔像。
這座位於亞位面空間中的迷宮在遊戲裡唯一令玩家們稍微心安的地方,大概僅僅便是卡斯塔諾的設計師小組似乎對玩家們抬了一手,沒有更加壞心眼地在某些意想不到的角落裡設定諸如尖刺踏板或火焰噴射器之類的機關陷阱。
拜設計師們的憐憫所賜,缺少盜賊的隊伍事實上也可以在等級適宜的情況下前來挑戰這座副本。
並且油畫迷宮中的旁支岔道即使確實複雜到了足以令普通人崩潰的地步,烏爾斯卻從一開始就根本無需擔心這個問題,因為無論兩天前的怨魂陵墓還是現在的油畫迷宮,這些屬於遊戲前期的副本區域都曾被他在上一世的玩家生涯中抱著練小號、帶新人和刷材料的心態掃蕩過了不下百次。
所謂的骨灰級玩家正是能夠將哪怕一丁點彩蛋細節都給背得分毫不差的超級發燒友。
一張張不變的副本地圖,在他的腦海裡如同一加一等於二般簡單的運算規律爛熟於心。
因此身側兩旁的灰色高牆隨著步伐的聲音在眼角的餘光兩邊往後退去,希婭謹慎小心地走在烏爾斯的旁邊與其同行,眼中的視野望不穿彷彿受到某種法則保護而無法遭到破壞的迷宮高牆,心裡卻有一股熟悉的感覺使她好像可以放心大膽地相信年輕人每次在岔路口時看似隨意挑選的前進路線。
這種可靠的感覺……是了,她忽然回想起來,兩天前的自己和烏爾斯從北地的大雪原上逃離戰場時,後者也是這樣帶著她在沒有地圖指示的惡劣情形下徒步穿越覆霜森林的。
當時的她還差點從其身上產生出了遊俠和德魯伊的既視感。
現在想來,年輕人在她的印象裡什麼時候有從北地出發去過翡翠海灣的岡澤地區?
此外,算上這次的冒險,他最初之所以敢毫無顧忌地從正門闖入廢棄空屋,其歸根結底的原因又僅僅只是性格上的勇敢和莽撞嗎?
奇怪的直覺猶如揮之不去的薄霧擾亂少女的心神。她一時不禁細想,自己熟識的烏爾斯貌似於此之前,都從未有過在最近兩天的時間裡像是什麼東西都能考慮周全的成熟表現。
他的性格依舊如同往日一樣勇猛剛烈,可與之過去的形象相比似乎多出了某方面的顯著變化。
這種變化體現在他身上的結果,就好像…唔……
好像……變了個人?
咦?
呃……不,不對!肯定有什麼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