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兩天後。
貧民區的流言逐漸傳開了。
廢棄空屋的詛咒傳聞在好事者的口中出現了內容上的轉變,人們在短短兩天的時間裡很快發現往日間被他們時時忌憚的那座房屋附近似乎出現了居住者的身影,城內的一些吟遊詩人藉此開始以這件事為題材杜撰新的故事,向酒館裡的聽眾講述有關幾位神秘冒險者驅逐小屋怨魂的精彩戰鬥過程。
與世無爭的普通平民喜歡趁一天的忙碌之後,拿著酒杯在夕陽下的小酒館裡找到一個舒服的位置坐下,聽詩人們以浮誇的修辭和口技來為他們展現常人想象不出的奇妙逸聞,真不真實無關緊要,聽起來有趣就行。
不過當然,普通的平民真正關心的事物只有自己和家庭的生計,薄暮城中別有野心的另一批人群則隱隱察覺這個事件也許是他們可以利用的東西,或者說是能夠幫助他們攀往更高平臺的一個跳板。
這一類的人群無非便是好高騖遠的三流冒險者,以及少部分飯碗失去著落的僱傭兵。
而事實上,融雪之月十八日的傍晚,這會兒正獨自坐在小屋書房裡的烏爾斯也確確實實地體會到了樹大招風的糟糕感受,因為自從兩天前他和希婭通關了油畫迷宮副本以來,廢棄空屋的支配權雖然已被遊戲系統判給了他,但他最近兩天花時間最多的煩心瑣事卻不是腳下這座小破屋據點的翻新工程,而是勸退工作。
沒錯,勸退工作。
勸退一天到晚彷彿沒完沒了般想要主動追隨他的某些社會閒雜人士。
興許是由於帶著玩家的記憶和思維模式穿越的緣故,這一世的他在來到薄暮城的貧民區拿下廢棄空屋之前,腦袋裡可以說是完全疏忽了原住民npc們追逐強者的慾望衝動。
他早應該想到,活在一個物質生產力水平接近歐洲中世紀的奇幻時代,社會下層的人們無不渴望改變,不安分的冒險者和僱傭兵尤其是其中的典型,他們之中的大多數人出身貧賤,內心渴求高人一等的權利和力量,因此祈望透過冒險和戰鬥來提高自身的階級地位和經濟條件。
這一類人既代表著某些城市的活力,也往往容易受到邪惡理念的蠱惑和居心裹測者的收買與利用,無意間對美好的事物造成難以預料的破壞和毀滅。
薄暮城中的一部分閒人顯然因為聽聞了廢棄空屋的最新流言,結果把他錯當做成了改變自身命運的契機,而那些人的實力水平偏偏又都糟糕得只能用辣眼睛來形容。
就比如昨天,一個在冒險者協會註冊過正式身份,但沒有加入任何冒險團隊伍的劍士青年自告奮勇地來到小屋門前,叫嚷著要向烏爾斯和希婭表演他所謂卓越的劍術,結果長劍剛一出鞘便匪夷所思地割傷了他自己的手腕,嚇得當時也在場的狼耳牧師少女還連忙施展了一個小治癒術來為他治療傷口。
針對冒險團隊的組建,烏爾斯向來不排斥強力的npc隊友加入,可他從未想過要將自己計劃中的團隊搞成廢材收容中心。
帶小號這種破事兒在遊戲裡體驗一下就夠了。
仔細想想,那些沒有歸宿的蹩腳冒險者和下崗傭兵們之所以無人接納,這種殘酷卻又合理的事實也從側面的角度證明了他們的弱小和無能。他們或許是合格的農夫或雜工,可以承擔生產糧食和一些替人跑腿幹活的簡單工作,但並不適合拿起武器跑到野外與怪物廝殺。
所幸,年輕人現在難得地迎來了一陣清閒的時光。此時的他坐在廢棄空屋自帶的一間舊書房裡,從一張黴跡斑斑的木書桌上翻開下午抽空去街上一家小商鋪裡新買的空白日記本,右手拿起一支沾墨的羽毛筆在紙頁上整理起了自己這一世穿越以來的冒險日誌。
整理冒險日誌是他長久以來養成的個人習慣。
從北地的大雪原戰場起筆,他很快寫到眼下,一時不由想到有關油畫迷宮和據點系統的一些事情。
其中油畫迷宮副本雖然已經被他和希婭聯手通關,但那個畫中世界的幾個疑點卻不時地迴盪在他的腦海裡使他不禁陷入困惑,例如——鄂洛坎修特的職業結構裡沒有法師等級,那麼迷宮裡的次級肉身魔像是誰製造的?
精靈女遊俠梅瑞拉·晨露在十五年前遇見的那位超凡施法者究竟是什麼人?
此外,龍脈法師維克忒多駕臨岡澤建立薄暮城的時間,距離梅瑞拉的遊俠小屋遭受詛咒之間只有僅僅半年的間隔,這會不會太巧了一點?
這些模糊的疑點皆屬於他上一世身為玩家時也沒能徹底摸透的迷霧,遊戲論壇上的劇情黨玩家們後來也都全當它們是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