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
多蘿西的聲音很細,很輕,同時也很柔弱,氣息的聲線在她冒出冷汗的臉頰邊上顯然不是什麼代表美夢的符號。
她的呢喃微微發顫,眼角附近的睫毛忽然間也變得溼潤起來,從平和到急促而逐漸紊亂的呼吸一點點將她從睡夢的狀態裡驚醒過來。
海藍色的雙眸在捲起的眼簾下睜開。她瞠大眼瞳,冷冷地吸了一口涼氣,雖然在醒來的瞬間沒有失聲叫出,但還是馬上引起了亞伯的注意——畢竟術士小姐和機關人法師很近,瘦弱的肩隔著外披的袍子略微傾斜地倚靠在鋼鐵的肩上,纖細的手在恐懼的威脅下幾乎是條件反射地抬起來想要挽住後者堅硬的胳膊。
“多蘿西小姐?”亞伯將書合上,頭盔形狀的腦袋將目光偏轉過來,機械的聲音仍是一如既往地毫無情感,不過當下的氣氛促使術士小姐爾後也反應了過來。
多蘿西眨了眨眼睛,有些尷尬地將手從亞伯的鐵胳膊上收回來,低聲道歉:“對,對不起……我太吵了。”
話落,她扭頭,看看隊伍裡的大夥兒,幸慶自己的動靜還好沒有吵醒熟睡中的同伴們。烏爾斯好像往自己這邊看過來了一眼,但貌似並不太在意,很快又將注意力移回守夜的工作中去了。
確認自己沒給別人添麻煩,紅髮的術士小姐緩緩地鬆了口氣,抿了抿唇,心說還是繼續睡吧……
剛才的夢境,只是記憶裡的剪影罷了,過往的幸福已經不可能再回到身邊。
她努力在心裡安慰著自己。也許是一種下意識的習慣,亞伯默默地觀察她臉上的神情變化,過了半晌突然詢問:“多蘿西小姐,你剛才做噩夢了嗎?”
“欸?”在這詢問的聲音裡,不知是自作多情還是事實如此,多蘿西有些意外地聽出一絲淡淡的關懷,頓時略微詫異地抬起頭來。機關人不是沒有情感的構裝體生物嗎?
“導師曾經教導過我,類人生物的眼淚在負面情緒的影響下代表悲傷。”亞伯將多蘿西眸仁裡的神色理解為好奇,於是緊跟著對其解釋自己的分析,“你的臉上有明顯的淚痕,初醒時的舉動還有點慌亂,因此我判斷你剛才做了噩夢,只是不知道猜對沒有。”
“啊…不好意思,讓你看見我失態的樣子。”經機關人法師這麼一提醒,紅髮的術士小姐趕忙抬起袖子在臉上抹了抹,鼻子感覺有點發酸,臉上泛起淡淡的澀紅,故而將視線往旁邊瞥遠,“剛才……確實做了噩夢。”
“若不介意,能告訴我你夢見了什麼嗎?導師同樣告訴過我,人會為因為感知到自己害怕的東西而感到恐懼。是什麼事物出現在了你的夢中?”
“我的……父親。”
“父親?”
對於從術士小姐口中得到的這個答案,機關人法師毫不驚訝,因為作為構裝體生物的它目前還沒有學會如何讓自己變得驚訝起來,學術性的困惑因此在這時候佔據了它的思維。
透過知識,它知道像人類這樣的哺乳動物,是由雄性將自身的一部分透過某種互動性的儀式行動剝離出來交給雌性,再由雌性將之存放在自己體內孕育一年左右的時間誕生下來的。
人類的誕生方式註定每個人都會有一對父母,同時又會因為複雜的人性而對自己的父母產生出種種親情,有的溫馨細膩,猶如清晨的旭日般柔和,有的卻是爾虞我詐,利益至上,典型的比方便是卓爾精靈們喪心病狂的爭權奪利,據說這樣的案例也時常放生在人類貴族們的生活圈子裡。
法師透過知識學習魔法,在學習知識的過程中成為學者。
“情感”是亞伯身為一名法師學者的重點研究課題。因為不懂,所以它希望去了解,好奇術士小姐為什麼懼怕她自己的父親?是什麼事件導致她對自己的父親產生了恐懼之情?導致那個事件發生的契機又是什麼?等等……
獨特的思維邏輯致使機關人法師不太懂在人情世故上繞彎。為了順利研究自己的學術課題,它認為自己可以抓住這個機會收集考察用的案例材料。
烏爾斯坐在另一邊靜靜關注著亞伯和多蘿西,留意到紅髮的術士小姐在機關人法師並非惡意的追問之下逐漸面露難色,隨後也有點無奈地輕嘆一口氣,並輕輕地咳了咳嗓子,對機關人法師搖了搖頭。
他可還沒忘記多蘿西的父親,那個名叫丹伯特·刻爾查斯的混蛋,心說就是那傢伙用卷軸崩了我以前那把名叫詛咒之刃的+3附魔巨劍……
亞伯雖然不明白人性中的許多複雜成分,不過還算看得懂烏爾斯的意思,緊接著意識到自己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