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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我們不一樣了,她吸著煙,一邊吸一邊流眼淚,她拍著戴曉蕾的肩說,走,今天姐姐請你吃飯。

那天我們去了觀前街最好的館子。周芬娜是揣著兩千塊錢去的,兩千塊錢得按摩多少個頭、剪多少男人頭髮?她點了最好的菜,然後又點了一瓶五糧液,那是我第一次喝五糧液。周芬娜說,五糧液應該是最好的酒,咱喝最好的!

我們是從黃昏開始喝的,一直喝到晚上。我們三個,整整喝了一瓶五糧液!那是我們的Chu女喝啊,我和戴曉蕾是第一次喝酒,周芬娜肯定和男人喝過,她的姿勢很老練。

第一口酒下去時,辣、熱的感覺衝上來,我差點吐了,周芬娜說,千萬別吐,那都是銀子啊。我嚥了下去,剎那間胃就全熱了,接下來我們就一杯杯地喝著,有生以來第一次喝酒,喝酒的興奮掩蓋了離別的痛苦,大家一會哭一會笑的,周芬娜的酒量比較大,喝完了五糧液她又要了兩瓶啤酒,結果她第一個醉倒。

她拉著戴曉蕾的手給她唱戲,那天她唱了好多,但有一段我記得特別清楚,她唱的是《鎖麟囊》中最後一段:這才是人生難預料,不想分手在今朝,回首繁華如夢渺,慘生一線付驚濤……她唱完了我們都哭了。

那天晚上我們在蘇州老街上轉到很晚,戴曉蕾說她一輩子也不會忘記蘇州的。晚風吹過來,剛剛經歷了在游泳館的狂喜,卻又馬上經歷這樣的離別,我覺得人生真是太起伏迭宕了。

後半夜的時候天氣涼了,我們跟著周芬娜一起睡到她的小閣樓上去,那是我們三個第一次在一起睡,也是最後一次,後來我們彼此遇到,卻再也沒有三個人睡在一起。

我們緊緊挨著睡的,到天亮的時候,我感覺戴曉蕾的手搭了過來,放在我的腰上,我沒有動,然後我感覺胳膊上有冰涼的眼淚,我也沒有動。周芬娜沉沉地睡著,清醒的只有兩個人。

我的前額上感覺有熱乎乎的氣息,我閉著眼,裝睡著,是的,我不能醒,我知道自己這時不能醒。

戴曉蕾的頭低下來,輕輕地,她吻了我的前額。

我翻了身,沉沉睡去。

事隔多年,我仍然沒有忘記那個吻。那個吻,甚至超過了我的初吻!感動、悸動、顫抖……所有難以表達的感覺都在那個吻裡!

幾天之後戴曉蕾就走了,她上火車的時候我沒有去送,她們班的女生給她買了好多紀念品,我把自己的一個手鐲送給了她,碧玉的,深綠色,是我外婆送我的。戴曉蕾留給我的東西是一個雕花的小鏡子,也是很老的東西了,後來那個小鏡子一直跟著我,沒離左右,甚至,我把它帶到了法國來。

那天我逃了課,一個人跑到留園裡發呆。

不是旅遊旺季,遊人不多,我坐在涼亭上,看著水裡來回遊的金魚,黯然神傷。

幸虧有顧衛北,不然,我不知我以後的生活會變得多麼無聊。

我很快就又進入了那種狂熱狀態,分到四班後,我和於顏關係明顯就疏遠了,不在一桌了,而且我懶得和她說話,她越來越貧,總說誰和誰如何了,我有點煩她。我和顧衛北也不再緊挨著,他排到了最後一桌,我在第五桌,我們之間,隔著四米距離,但我一進教室,必把眼光放到最後一桌去,他在,我的心就會一塊石頭落地,他不在,我就想,他為什麼不在呢?

很多年後我依然懷念和他同窗共讀的那幾年。一抬頭看到他的時候,我覺得心裡那麼幸福,好像一隻充滿了氣的氣球,而且我們之間充滿了曖昧,他肯定知道我的心,最重要的表現是有一次班裡去看一場電影時他做了手腳。

那次我們看的是《幸福的黃手帕》。

班主任是個二十五六歲的李姓男人,之所以管他叫李姓,是因為他的真名叫李幸,幸福的幸。於顏說,應該是寵幸的幸。我問於顏,你知道什麼叫寵幸啊?亂說話。於顏告訴我,靠,誰不知道寵幸啊,就是皇上和他的妃子做床上運動。我總以為世界上只有我明白風月男女,卻原來誰都知道怎麼回事啊。

那次發電影票不知為什麼讓他發。

於顏嚷嚷著說我們倆為什麼沒有挨著,我不想挨著她,這傢伙有狐臭,我說過她,你是頂風臭八百里。

結果進了電影院我就傻了。21排3號,我坐到那裡就開始發抖,我想我不應該發什麼抖,我都十七了。

我的旁邊,就是顧衛北!

他是1號,正中間,正襟危坐著,根本不看我,我不相信世界上有這麼巧的事,肯定是他做的手腳!

那天我們一句話也沒說,把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