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這活的人被稱作副工;副工本來是十五六歲的小孩子做的;但劉富貴除了做這個別無他用。你叫他帖瓷磚?就憑他那雙老得發抖的手比伐的合適嗎?要是一失手弄碎一塊瓷磚;他就得陪上十塊 八塊的。他也沒指望自己做那種地位高一點點的活兒。師傅們叫他拿點開水;他就得跑到廚房去取。叫他買盒煙;他就去小買部買來……畢竟是副工嗎?你得讓著別人點兒;否則;師傅們一鬧;你就得滾蛋。別人滾蛋了有的是活兒幹;你劉富貴老就老了你到哪裡去找活兒?所以;他做事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出差錯。可是;越是謹慎;亂子偏偏出現了。那天;他挑一擔子沙漿上樓;一隻腳踩在一塊斷瓷磚上;打了個踉蹌就摔到了;怎麼爬也爬不起來。師傅們見沒人送沙漿就大嚷:“副工呢;副工呢?副工到底死哪裡去了?”楊一為跑來見到這種情況也非常憤怒。等劉富貴艱難地爬起來;重新挑來一擔沙漿時;他們怒目地盯著他;他感覺到他們的目光像一把把匕首刺著他的眼睛;又覺察到楊一為在旁邊;便像蚊子飛一樣地嗡了一聲:“孩子他舅;我下次一定會注意的;真的很對不起。”誰知道;楊一為提起一隻穿有擦得鋥亮皮鞋的腳;向一隻沙漿桶踢去;在地面上成直線迅速滾動的圓柱桶一下子變成了如足球一樣的圓形;並吼道:“誰是你孩子他舅;就憑腳上這雙皮鞋就證明我不是。在這裡;只有我這個包工頭;你得搞清楚了;你得給我喊包工頭。”這著實讓劉富貴嚇了一跳;他本能地跪了下來;扯著楊一為的褲腿:“楊大包工頭;你行行好;把我留下吧!我兒子上大學要的是錢。”其實;楊一為只是想耍耍他那包工頭的威風;並沒有存心趕他走的意思。在這群農民工當中;好多都是他的同鄉;他們經常不尊重他這個包工頭;總是像在老家一樣對他直呼其名;尤其是那個劉富貴;逢人就叫他孩子他舅。他劉富貴那麼窮;總想跟他沾親帶故;這使得他心裡不舒服。於是;就借這次機會;殺一儆百;好好地給他們洗一洗腦。他看到劉富貴跪在地上求情;便傲慢地說:“我們都是鄉里鄉親的;做過分了不好意思;不過我這個人心腸軟;心眼好;想到自己富了不算富;鄉里鄉親的都富了那才叫真富;才叫富得有價值;所以;我才把你們帶出來闖;不過你們得聽我話啊;聽我指揮啊!”劉富貴聽了這話;如釋重負;連忙點頭附和著是是是。楊一為見此;便向下指著劉富貴的頭說:“我暫且放你一馬;不過你得好自為之;你不幹了;有的是人幹。聽懂了嗎?”說完揚長而去。
晚上十點種;他們放工(5)了。矮老頭打來熱水讓他們擦澡;做飯的楊小翠有時也會把剩菜剩飯熱給他們吃。這時;他們會放鬆下來;抽菸;打撲克;有的也會朝著搞檢查的楊一為嚷嚷:“什麼時候發工資啊;楊包工頭?”楊一為也會朝著說:“這個月十五;急什麼急;是不是看上了哪家髮廊的姑娘?這麼急著用錢;又不會欠你們的。你們放心吧;到時候一個字兒也不會少你們的。”楊一為這話當然要讓眾民工笑起來。
劉富貴似乎跟他們不太合群。他會揀一處僻靜的地方坐著;掏出自己卷的葉子菸;點燃之後過癮地吸著;吐著;在昏黃的月光的照耀下;一吐就是一朵白雲;不象其他人買來的紙捲菸;吐出來的也只不過是懶洋洋的幾根細線。抽完煙之後;他取出嗩吶;盡情地吹出嗚嗚咽咽的聲音;這聲音在幽靜的夜裡到處亂跑;像迅速駛向四面八方的火車。至於他為什麼喜歡靜待?大概太想家;太想楊二妹了吧!這二十幾年來;他一天也沒有離開過楊二妹;一夜也沒有漏掉幹那事兒。這一晃就過了二十幾天;顯然有點熬不住了。即使如此;當其他人對他講某某髮廊裡有幾個漂亮姑娘;價格便宜得很;他們準備等發工資之後就上他一把;他也不以為意。他認為他只能對楊二妹那樣;他掙的錢也只能給兒子上學;給妻子買|乳罩、隆胸藥。如果有人那樣了;他就認為他們簡直跟公狗與母狗交配沒有什麼兩樣。
在其他人擦澡擦完之後;矮老頭會來找劉富貴。他看到劉富貴在盡情地吹著嗩吶;就走上去;輕輕拍一下劉富貴的肩頭;對他說:“劉副工;該擦澡;水就快涼了。”劉富貴只哦了一聲;這聲哦像是他給足了矮老頭面子。確實;那矮老頭只是個孤老頭;老婆孩子都沒有;只是在這裡打雜;洗洗碗;擇擇菜;熱熱水什麼的。再加上個子矮;也就那麼個一米五的樣子。這個人在劉富貴眼裡也就理所當然不算什麼啦。劉富貴清楚記得那次跟矮老頭上廁所;由於廁所裡按裝的尿池比較高;矮老頭掏出那傢伙夠不著;就踮著腳夠。。在旁邊的劉富貴解決完之後;見到這種情況;就用手指頭朝矮老頭的屁股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