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清醒的男人毫無意外之色地看了他一眼,從床上坐起來。然後漫不經心地攏了攏鬆開的睡袍領口,拉開兩人身上的被單,跨下床。姿態閒適慵懶,慢條斯理,舉手投足間隨意而性。。感。
進藤光的臉,就這麼突然的燒了起來。
等緒方精次從浴室出來,就看到一隻爆紅的蝦子,在努力將自己埋進被堆裡。他失笑,長手一撈,把人挖了出來。
“快洗漱去,晚了不留早飯給你。”口中說著威脅的話,手上卻親暱地在男孩已經亂成一團雞窩的腦袋上揉了揉,末了還催促般輕輕拍了下。
“啊,差點忘了……”本來已經要離開臥室的男人,突然折返,彎下腰,在還呆坐床上的男孩額頭輕輕印下一吻,“早安吻~”自然的好像已經做過無數次一般。
留下一座新鮮出爐的石像,緒方精次帶著好心情開始了新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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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那天開始,進藤光覺得自己和緒方精次的相處以光速邁入了一個新紀元。
每天早上起床的早安吻,時不時親暱語氣的簡訊息,毫不起眼卻貼心的小禮物,出差時每日必到的電話,相處中看似尋常卻總讓他覺得哪裡不對的動作和氣氛,還有……每日夜晚的同榻而眠。
進藤光不是沒有想過擺脫這莫名其妙的困窘境況,但每每在男人的輕聲慢語和唇邊魅力十足的弧度中敗下陣來,迷迷糊糊地就被三言兩語帶進了已經成為兩人共用的臥室。
在男人寬大溫暖的胸膛裡,男孩修長的身體蜷在他懷中,兩人靜靜沉眠,彷彿從存在伊始就一直以這樣的姿態互相擁抱著,依戀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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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矢亮掙扎著從黑暗中醒來。
一室死寂中,他睜著眼睛,無神地注視著虛空中的某一點。身上的睡衣後背已溼透,黏膩地貼在身上。向來潔癖嚴重的塔矢亮卻毫無不適的反應,只覺身體浸透在一片冰冷中。
默然良久,他掀開被單,走進浴室。
冰涼的水一捧一捧潑在臉上,領口胸膛已經被濺溼。塔矢亮撐著盥洗臺,冰涼的瓷臺喚回了他的一絲意識。
他看向鏡中的自己,被打溼的頭髮凌亂粘在臉頰,蒼白失色的面容,眼窩凹陷,雙眼無神,絲毫看不出白日裡人前光鮮的塔矢本因坊的風采。
塔矢亮勉強勾了勾嘴角,鏡中的男人露出了一個冷嘲的笑容。
“就像一個鬼魂。”他喃喃著。
一個披著人皮的鬼,行屍走肉地行走在世間。
活著不像活著,死了不像死了。
手臂一軟,身體沿著盥洗臺緩緩滑落。
塔矢亮就這麼毫不在意地坐在冰冷溼滑的地板上,任寒氣絲絲縷縷透進身體、血肉、骨頭,直到整個人都冷成一塊冰。
***
‘塔矢,我們下棋吧。’夢中的少年笑容燦爛明媚。
他露出微笑,伸出手,卻怎麼也無法牽住他。
……
‘雖然有點奇怪,不過是塔矢的話,好像也不錯。’少年微紅著臉,靦腆地撓了撓金黃的額髮。
折磨他良久的忐忑蝕心在那一刻終於得到了甜蜜的回報,他是怎樣的心情呢?是了,他想要緊緊地摟住那個可愛又可恨的男孩,瘋狂地親吻他、進。。入他,將他揉進骨血中。
……
‘hikaru、光、光、我的光……’他在心底舌尖一遍遍地回味這個名字,虔誠如喚他的主之名。
他想親吻他的唇,如膜拜他的主。
少年靜靜地看著他,依然是那樣羞澀美麗的笑容。然而,那雙注視著他的漂亮眼眸,卻讓他瞬間如墜冰窖。
那樣溫暖明亮的眼睛,瞳孔深處彷彿有著光,讓人迷醉的光。
他看著他,如看著任何其他人一般。他看著他,眼中卻沒有他……
記憶中最美好的一幕,驀然碎裂。
少年讓他愛入骨髓的笑容布上裂痕,一聲脆響,片片粉碎,如星光灑落。
他伏地,徒勞地企圖留住消散的美好,卻只餘滿手空茫。
……
‘我會忘記你,塔矢亮,我會徹底地忘記你!’少年顫抖而堅決的聲音,宛如夢魘。
他茫然四顧,忘記身在何方,忘記來處,忘記歸宿。
‘我的光,你在哪裡?’
然後呢,塔矢亮終於想起來了。
他的男孩,不要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