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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部分

含有一個夢,您願走進我的夢裡嗎?那裡有我如花的青春和美麗。落款處是“你的X”。“X”,不就是肖白的“肖”字的拼音的第一個字母的大寫字母嗎?

她再次回到鮮花店,把字條夾在其中,並告知小姐什麼時間,給誰打電話,怎麼說。

她走出花店的時候,有一個人開車經過花店門口的時候看見了她。她沒看見任何人。她急急地打了車回家裡等著去了……

她想,周爾復不知到底怎樣處置這些玫瑰花兒。他會去取嗎?他取了以後會拿到哪裡呢?最關鍵的是,他會跟她說嗎?如果他回家如實告訴她不知是哪位女士給他在花店訂了鮮花,說明他還不曾有“外心”,因為在這多年裡,雖然她知他不愛她,但從未生過“外心”,而他在心裡紀念死去的王蓓她是無權也沒有能力橫加干涉得了。只要他沒生“外心”,她和她選定的這場婚姻就不至於陷進絕境。而他若是不告訴她呢?他將那花轉送了人,或是他根本就不去取,回家也不跟她念及,那麼說明他即沒把她放在心上也沒有把任何外人放在心上,她仍是不絕望的。

現在的這一種結局是她沒想到的。他竟把花拿回了家,他竟說是他買的,他竟說是為他們的結婚紀念日而買!她心中尚存的對他的愛的火焰全部被他的謊言粹滅了。它們化為了永不再生的灰燼!

她沒有當面戳穿他的謊言。她覺得她已沒有戳穿他的必要了。因為她看見她生命裡懷有的最後那點光明正在他的謊言裡慢慢熄滅……

肖白那日裹了毯子本是想到陽臺上呼吸一下戶外的新鮮空氣的。她覺得屋中的空氣渾濁,時不時地還能聞到一種怪異的臭味。說怪異是因為那種氣味她從未聞到過。每次聞到時,她就覺得噁心地想嘔吐。她想是不是什麼東西腐爛了發出的臭氣呢?她檢查了她屋中的所有,不是她的屋裡裡發出的。難道有老鼠死在什麼地方了?或是那隻貓頭鷹?她是在風一樣飄忽不定轉瞬即逝的記憶空間裡,突然發現“貓頭鷹”這個消失已久的資訊又重現在大腦的記憶屏上了。想到了樓道里的貓頭鷹她才意識到,她好久沒有聽見貓頭鷹在樓道里撲扇了。有多久了呢?她的記憶模糊。還有,她的對門鄰居,雖然她從沒看到過他長的是什麼樣兒,可是她總覺得他的一雙比貓頭鷹的目光還要令人恐懼的目光始終盯視著她,可是那暗處的目光,它是在什麼時候消失的她也一無所知。她當然從沒見過那雙目光。那雙目光僅是停留在感覺裡,是她感覺那目光的存在以及目光的消失而已。也許那暗處的目光根本就不存在呢。根本就是她因恐懼這裡的一切而臆想的呢。可是那隻貓頭鷹確實不在了。還有她每次經過樓道時,那躲在暗黑處的手操縱著的門發出的嘎吱吱的響聲呢?它們也不知是在哪一天全都消失了。肖白想不明白她怎麼就忽視了曾令她驚心動魄的那一切呢?她本來是可以沿著這一條思路明細地追究下去的,或許謎底就會早一些時候被揭開了。可是,從毯子裡飄落到地上的那張照片,它就像電鋸一樣快速鋒利,它容不得肖白眨眼的空兒就把那個思路橫空截斷了。那張照片就是楊海東一直想討走而沒來得及討走的林佳楠的裸體照。

這張照片也是被她早忘掉了的。它怎麼會從毯子裡飄出來呢?關於這張照片,她當初到底把它放在哪兒了?她一點記憶也沒有了。當楊海東打電話向她討要這張照片的時候,她一定是精心想把這張照片放在一個她自己一找就找到而別人又想不到的地方。生活裡,被我們忽視的記憶多了,只不過有許多被我們疏忽的情節和細節,它們就像雨水中挾帶的泥點,它們和著雨水一起流走了,它們對我們的生活並無大礙。而有一些,它們是我們生命堤壩上的漏洞,我們當時沒有及時的發現和堵住,它們就成為我們生命堤壩上潛在的危險,生命中的許多厄運不都是小小的疏忽造成的嗎?肖白心中對這張被她忽視過的現在又突然閃現的照片再度浮起恐懼的驚瀾。她的眼睛定在照片的某一處:照片上女孩子左|乳上方的那顆紅痣,就像在電視上看足球比賽時對犯規動作的慢動作區域性的回放,它漸漸大漸漸大地回放定格在肖白的眼前……

這顆紅痣,跟她在潘家園橋下看到的被碎的女屍軀幹上的那顆紅痣竟然是那麼驚人的相似!不,那不是相似,那簡直就是一模一樣的同一顆紅痣啊!

這怎麼可能呢?這顆紅痣,它是充滿生氣的。而那顆紅痣,就像是一個死記。她彷彿又看見了逆著黃昏行走著的自己,那個晚間的車燈和人流,還有那令她暈眩的巨大的不可抗拒的渦流,是渦力旋她站在一片亂糟糟裡的,她什麼都沒看清,只看清了這一顆死記一般的紅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