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跑了過來,若無其事的在人群中間穿梭。有人踩住了它們,它們尖叫著朝餐車方向跑了回去。
中餐的時候到了,一個打扮的十分妖嬈的年輕女人從1號房間走了出來,她的假眼睫毛長得都讓人看不見她的眼睛的形狀了。她走到瘸子面前遞給他一瓶礦泉水,然後眼睛都不看他一眼就回到了1號房間。瘸子說那是他的女兒,十七歲時被他1000元錢賣給人販子被帶到這個貢那,和一個傻子老光棍結了婚,這樣他用賣女兒的1000元錢替兒子接了媳婦。說起往事瘸子臉上流光溢彩,他說女兒在貢那的百花樓裡工作,那是野種會,他不能正確的發音總是把夜總會說成是野種會,他說好多漂亮的女子在裡面工作,城裡的人都開車來百花樓玩,他的女兒現在當上了領班,工資一個月可以拿到5000元,是有錢人了。他說他的腿瘸了,不能做事了,兒媳婦把他從家裡趕了出來,是女兒給他買了火車票叫他來玩,他一輩子沒有坐過火車,現在女兒送他回去,還對乘務員說了可以讓他到貴人的車廂來坐坐,真是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好的房間和床,比他農村被兒媳婦奪走的房子好多了。他把臥鋪車廂稱為貴人的車廂,他女兒給他買的是硬座車票,所以他沒有鋪位,但是可以在這貴人的車廂裡坐坐他就已經非常滿意了。
搶匪猖獗,每到一個站,乘務員都要將窗戶提上,只露出一個20公分寬的縫隙。沿途的小站上許多蓬頭垢面的女人和兒童,他們人人都是一隻手拿著一根長長的木叉子,一隻手提著水果飲料等等食品在站上瘋跑,仰著臉向高高在上的乘客高聲兜售他們的食品。一個小孩用木叉用力的叉著一個裡面裝了幾瓶飲料的塑膠口袋遞向車窗的縫隙,飲料在空中搖搖晃晃,小孩的身體也在地上搖搖晃晃,他沒有像別人那樣吆喝,唯有那骯髒的臉上一對烏黑的眼睛裡充滿了單純的乞求,陳一凡從他的塑膠袋裡拿了一瓶橙汁,原本3元錢的飲料他賣10元錢一瓶,如果他每天能賣掉20瓶飲料,他就能從中賺取140元錢,小孩拿了錢拎起塑膠袋收起木叉飛快的跑不見了。軟臥車的乘務員手裡提了一大袋山貨,身後跟了一個補票的人一顛一顛的走了過來,他看見陳一凡手中的飲料後一臉的幸災樂禍。陳一凡擰開瓶蓋,一股刺鼻的怪味鑽了出來,是一瓶顏料水。乘務員還是那一臉壞笑說,站上的人搞肥了的,你以為這些錢都是小販賺去了嗎?一瓶飲料小販只賺1元錢,其餘的6元錢都是站上的人賺取了,否則小販不能進站做買賣。列車開始緩行,廣播在高聲播報到站了,車上的人使勁在往下擠,車下的人又使勁在往上擠,一片混亂,乘務員正在打掃衛生,他不停的把垃圾往窗外到去,灰塵隨著風又回到列車上,於是整個車廂便塵土飛揚,嗆得人出不了氣。令人窒息的空氣讓陳一凡眩暈飄忽,她發現自己變成了一條大魚被困在小溪裡,是乾涸了的一條小溪,她想去到有水的地方,而自己是那麼沉重,沒有辦法移動,她使勁鼓起腮呼吸,她感到自己馬上就要死去了,天氣是那麼悶那麼熱,出不了氣,她張大了嘴呼吸,但是沒有空氣,到處都沒有了空氣,急得她出了一身大汗,心跳得慌。
梧桐樹下的探戈 (88)
88
陳一凡回到家裡已經是半夜了。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開啟電腦,房間很悶,陳一凡開啟窗子,她喜歡她的家,喜歡這樣一個單獨的空間,這樣終於讓她又有了呼吸。她檢視了電話來電顯示有很多電話是從綏汾河那邊打來的,那是誰呢,這讓她有些心慌,難道是北剛?因為北剛的老家就在綏汾河,但是北剛從來沒有給她來過電話,他一直在往西走,突然有一種不祥的兆頭襲來,陳一凡按著電話號碼撥了過去,那裡只是一個公用電話亭的號碼。陳一凡很沮喪。她天氣真悶熱,她把自己脫得精光坐在電腦旁,信箱裡已經堆了32封信,都是一些客戶的策劃申請,陳一凡一邊處理這些信件一邊發呆,直到郝貝兒的敲門聲音把她驚醒。和郝貝兒聊了一會陳一凡就下網了,綏汾河來的這電話讓她心緒不寧,誰的電話呢?
天黑盡了。 C城一進入黑夜就被嗄江面上的霧氣籠罩,溼漉漉的,燈光在霧氣中顯得有些朦朧。夜深人靜,陳一凡禁不住開啟那隻精緻的雕花木匣取出北剛的留下的字條,北剛走後,她從來沒有再開啟這隻木匣,這木匣裡房了北剛的字條和他留下的裡光相機。須臾間就有了淡淡的感覺/驟然間就有了迷茫的憧憬/長夜間我走進夢的囚室/殘陽下我獨立蕭聲殷殷。我走了,朝西,雪山。
夕陽下我獨立蕭聲殷殷……,讀到這裡,陳一凡潸然淚下,她感覺北剛那狼一般的眼睛在木匣子裡溫柔地注視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