謙又往前湊。
“走開——”劉瑾放聲大哭,說話的聲音斷斷續續地:“走、開,姐姐、回不去了,姐姐、不想、傷害你。”
“你多喝點兒我的血一定有用的。”劉謙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還是在安慰姐姐,聲音越來越大。
劉瑾撩開袖子,血窟窿已經很多了,還漸漸擴大,裡面流出了白色的膿液。
意識更加模糊,想要吃肉的渴望更加強烈,劉瑾連忙拿起槍頂著自己的太陽穴,說:“姐姐不能保護你,但姐姐也不會傷害你,以後只剩下你一個了,你一定要堅強哦。”
“不要!”劉謙沖過去抓住姐姐的手,這次他是無論如何都要救下姐姐。
劉瑾全身上下都很疼,疼到她只想沉沉睡去,但是心底有一個聲音告訴自己不能傷害弟弟,她又勉強的清醒過來。
劉謙撲過來,劉瑾的鼻子裡全是新鮮血肉的氣息,她的嘴不聽使喚,想一口咬住劉謙,可剛張嘴心口就是一疼,又縮了回來,她萬分痛苦地推開劉謙,喊一句:“走開——”
意識時而清醒時而模糊,臉上也有血窟窿,血在臉上蜿蜒爬行,牙齒長長了,嘴巴快要閉不上了,指甲也伸長了,槍掉了,手想要貫穿前面的人體,把心臟掏出來吃掉。
病毒侵蝕了劉瑾的身體,也侵蝕了她的思想,但二十多年共同生活的經歷在她的心底刻下了很深的烙印,讓她在這種時候還保留著一點兒自己的意識,她的聲音已經很低沉了,她說:“姐姐最愛漂亮了,讓姐姐在漂亮的時候死吧,等一會兒變成殭屍就醜了。”
“不要,姐。”劉謙還要阻止。
劉瑾握拳,在劉謙的肚子上打了一拳,然後抖抖索索地拿起槍。
指甲太長了,不好用,她費了好大的勁兒才把槍口對準自己的頭,扣動扳機的時候毫不猶豫。
“砰——”的一聲,這一槍打中了劉瑾的頭,也打中了劉謙的心。
劉謙趴在地上,頭枕在手上嚎啕大哭,自從懂事以來他就沒有哭得這麼傷心過。
頭暈了,眼花了,嗓子吼啞了,身體裡的液體全都從眼睛裡傾倒出來,心口好像破了一個大洞,開始是疼,疼到後來是麻木,然後是無依無靠的空虛感。
嗓子再也發出不了聲音了,身體裡的液體也倒幹了,從胸口的洞裡湧進來的都是冷氣,讓劉謙冷到全身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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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點整,鬧鐘響了。
七點零一分,電視響了,新聞開始播報。
早間新聞裡依舊是歌舞昇平,皆大歡喜,似乎滿城的殭屍,無數的冤魂只是大人物們手中的一個遊戲,哭喊慘叫、垂死掙扎只是一場鬧劇,想看了看一眼,恥笑一下,指責一下,看的厭了,退出,結束,沒有人會關心小人物的生死,沒有人看重小人物的悲歡離合。
平時這個時候,媽媽在廚房裡做早餐,爸爸在陽臺上澆花,姐姐一邊抱怨一邊磨磨蹭蹭地起床,劉謙要麼在電腦前奮戰,要麼在床上酣睡,可從今天開始,這一切再也不會有了。
劉謙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從衣櫃裡拿出乾淨衣服,給爸爸、媽媽、姐姐換上,擦乾淨他們臉上的眼淚和血跡,連同爸爸媽媽最珍惜的靈牌,姐姐最愛的首飾一起用床單包好,搬到樓下的草坪上,劈幾個木頭凳子推在屍體旁邊,從車庫裡拿出汽油,倒上,點燃,眼睜睜地看著三人的屍體燒成灰燼,在草地上挖個大坑,把三個人的骨灰撒進去,埋好,在前面跪下來。
在做這一切的時候,劉謙面無表情,目光呆滯,身體僵硬,如果這時候有人經過,會把他也當成殭屍的。
痛到了極點,思想和身體都選擇了逃避。
中午十二點,劉謙做完了一切,他跪在小土堆前面,用力磕了三個頭,用沙啞到幾乎聽不清楚的嗓音說:“爸,媽,姐,我會堅強的活下去的,你們一路走好。”
劉謙不想殭屍有朝一日來這裡吃掉親人們的屍體,燒掉、埋掉是他能想到、能做到的最好的處理方法。
回到屋裡,劉謙洗了個澡,換了身乾淨衣服,煮了一盆泡麵狼吞虎嚥地吃了,從地下室拿出爸爸私藏的槍和子彈,給車加滿汽油,用食物和水塞滿汽車後備箱、後座,開著車再一次來到那個簡易的墓地。
想到也許是最後一次在這裡祭拜親人,劉謙又有點兒哽咽,等情緒稍微平靜一點兒,他對著親人的墓地發誓:“爸,媽,姐,我保證這是我最後一次哭,我保證我一定會好好活下去。”
最後再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