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清白那個晚上,那些醜陋畫面全變成鬼魅,追索著她,每夜都來糾纏……
蒼天不仁!蒼天不仁!
她恨極了,恨極那個奪她清白、毀她一生的賊子,恨沒眼睛的老天爺竟讓她懷了賊人的孩子,更恨她爹強要她……生養那雜種!
她被迫養了他三年,直到她爹病逝,她才終於能將那雜種扔出慕容家的大門!
那雜種該餓死街頭的!他根本不該還活著,他該受報應的!他老子種下的罪孽該由他來贖才對。
老天如果有眼睛,該讓軒轅棄餓死的!
可老天爺不長眼睛,不但沒讓軒轅棄餓死,還讓他搶走大哥幾乎快拿下的天下!這天下,該是屬於她慕容家、屬於御兒的!當初大哥已攻下東南大半,大哥曾告訴她,三年內,天下就是慕容家的了。
可是不長眼的老天,卻讓那雜種搶先整合了西北,逼得大哥讓出大半東南。
沒關係!老天爺不長眼,一點兒也沒關係,她有眼睛,也有一雙手!
既然餓不死那雜種,她很樂意用自己的一雙手,殺了那雜種!
她樂意得很……
一更天了。
茉兒倚著窗,晚風冰冰涼涼的,摻和著些微茉莉香氣。
時節已經是暮春了,這夜裡的風,仍是透著些涼寒。一直等著,過了一更天,她才想,今午軒轅棄在議事殿上,末了那句問話,成不了真了。
上一回他也曾說過,十日後要她給個答案,為什麼三年多前要把命給他?最後、他沒來要答案。這回,他是不是也不會來了……
真的不來,應是比較好吧!當他的妃子……怎麼成呢?
茉兒幽幽低嘆,伸手才要拉上窗扉,卻聽見外頭傳喊:“王駕到。”
她趕緊拉上窗子,整了整衣飾,朝廳外走,寢殿大門瞬間讓人推開了,陸續進來的是端了十數道菜的五個宮女,轉眼間十多道菜、兩壺酒全擱上桌了。
軒轅棄將下人全支使出去,找了張椅子,才坐下,便忙鯽酒,一口乾了。
這麼接連喝了幾回,他才對站在一旁的茉兒說:
“你要一直站著嗎?”問完,他一抬手,又要喝下一杯,卻讓茉兒拉住。
“這樣喝,會傷身體。”
軒轅棄因為這句話,怔愣了一刻之久。
他怔怔望著眼前的杯,望著按在他手腕上那纖纖素手,只是這麼望著,竟荒唐地感覺自個兒眼眶,熱了幾分。
“沒人為我……擋過酒。”他似是在自言自語,神情飄遠、恍惚。“你……為什麼不怕我?”他仍是喃喃著,望著那纖手、望著那杯,模樣實在不像是想問她什麼。
“你還好嗎?”他反常模樣,茉兒看著,興起些微不安,這樣的軒轅棄,她從沒見過。
“你為什麼一點兒也不怕我呢?”他仍是低喃著,但這會兒已將目光挪往茉兒,另一手也跟著穩穩地、緊緊地握住了茉兒停在他腕上的手,彷彿是怕眼前的她逃了。
“我……我怕你,我一直都怕你。”
“是嗎?你怕我嗎?怕什麼呢?你連死都不怕了,還怕什麼呢?還怕我能拿你如何呢?”他放開了茉兒,放下手裡緊握著的青玉杯,低下頭,望著自己滿是厚繭的一雙手,又低聲自語了起來:
“我這雙手,殺了多少人,我都不記得了。除了殺人,我不曉得還能用什麼方武,教人害怕……除了用殺人的方式,拿到權勢、拿到天下,我不曉得還有什麼別的辦法……
茉兒,你說我這雙手殺的人越多,恨我的、咒我的、想我死的人也越多,那麼你呢?我害過你性命,你也恨我、咒我,也想我死嗎?“
他的聲音低啞,似乎有許多教人費解的痛苦。
“你怎麼了?”她蹲下身,靠在他的膝前,仰著頭,想看清他的臉。
“你恨我、咒我、想我死嗎?告訴我,你也想我死嗎?”他終於迎視她的目光,長滿繭的大掌無限輕柔地撫上她的頰。
茉兒緩緩搖了頭,伸出手覆住他的大掌。
“我一點都不恨你,更不想你死。你若死了,我會……我會……很難過、很難過。”
“如果我死了,你會哭嗎?”
“也許,會把眼睛都哭瞎了,也不一定。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她的語氣輕緩,像哄孩子般。
“茉兒,你是個傻瓜!你怎麼這麼傻呢?傻得讓我忍不住生氣,又忍不住……心疼。你忘了我曾經害過你,你差點兒就被我害死了嗎?你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