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的，我非常非常喜歡。我甚至比喜歡自己更喜歡他。海倫是我生命中重要的人，蒙特也是。如果說這個世界上有幾個人值得我掏心掏肺的好，那麼我必須說，迄今為止，只有兩個。

可是喜歡上了一個人以後，我就會不由自主站到對方的立場上考慮。這也是我痛恨自己的一點，如果我是個不管不顧的女孩，如果我稍稍自私一下，我就會發現這是個絕妙的辦法，假借著追求自由愛情的藉口脫離腐朽的家庭，多麼美好，多麼適合一個醜小鴨和富家子的故事。

可是我不希望蒙特以後後悔。現在他對我的愛熱烈的超過了原有的家庭，但是當我們的愛轉變為親情，當我們之間失去了火熱和激情，他會想起自己曾經拋棄了母親，拋棄了整個家族，拋棄了幾百張依賴他吃飯的嘴，就為了年輕時可笑的——追求自由和愛情。

要知道愛情是世界上最值錢也是最不值錢的東西。

“我愛你。”我說，這大概是我第一次對他說這句話。他的眼睛亮了，不過嘴角依舊懷疑的下垂著。於是我鬆開自己的胳膊，退後一步，他的藍眼睛裡閃過了然和痛苦。

“簡——”他扭曲的說。

“如果你也愛我。”我說，“那你得知道責任比愛情更重要。”

“簡，你這是要離開我了！離開一個可憐的熱愛你的人、因為你在勸他回到那個束縛他的地方？！你想要折磨他的心靈，對嗎對嗎，這是你期待看到的嗎！”

我的心馬上軟了，但是剋制著不去碰他。我當然想要和他在一起。我的情感在大喊：去吧去吧，走吧走吧，不要考慮那麼多，前人的苦果為什麼要讓後人承擔！可是我的理智在警告我：不要簡，不要！你們都太沖動了，你們被愛情矇蔽了雙眼！

我什麼都說不出來，蒙特絕望的看著我，一點希望在他美麗的眼睛裡閃了閃，熄滅了。

“噢，簡……”他嘆息著說，低下頭，把臉埋在手掌裡哭了。

我想，我大概也哭了。不過我的表情太過僵硬，雨水打在我的臉上和我的眼淚混在一起，所以在外人看來我只是冷冰冰的盯著他。

“我們，我們還是能在一起的不是嗎？”我努力的說，“我們……我們還是可以在一起的。”

天知道我的心有多痛，這就好像我自己在拿著刀子割我心上的肉一樣。

蒙特抬起臉，水光在他金色的頭髮上發出盈盈的光。我咬著嘴唇看著他，裝出一副無所謂的模樣，這又是我另一個壞習慣，我討厭自己這點討厭透了。可是我就是喜歡在別人面前做出一副堅強的模樣。

他沒有再看我，而是掃了眼馬車，低聲問，“你現在要去哪兒？”

我把目光投向近在咫尺的蓋茨黑德，硬邦邦的說，“波特莊園。”

他沉默了一會，低聲說，“我陪你一起去。”

我低下了頭。

隨後他才在馬車上告訴我英格拉姆小姐決定下嫁伍德莊園。

“母親答應了。”他陰鬱的說，“因為她有一萬鎊嫁妝。”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完結，待會還有更新。

☆、第五十八章　矛盾

我震驚的抬頭看他，他目光灼灼的盯著我。

我用舌頭溼潤了一下嘴唇，苦笑著說，“這也不意外，不是嗎？”

車廂內一片寂靜，只有衣服下襬的水一滴一滴落在馬車上的響聲。我呆滯的聽了一會，努力說服這是某個音樂家的最新作品，嘗試讓自己的思緒飛出馬車，讓自己掙脫這令人窒息的氣氛。

直到蒙特喊了我一聲，充滿期待的，絕望的，悲傷的聲音，“簡——”

我的嘴唇哆嗦了一下，把手捂在自己眼睛上。

我不能責怪伍德夫人不是嗎？她有她的立場，她需要金錢保住伍德家，她需要伍德家做她社交圈裡的後盾，她要保護兒子的身份，她要維持這個家族所有的開銷。

那我該責怪誰呢？這個社會嗎？不不，還是老天爺呢？憑什麼讓我出身貧困？憑什麼讓英格拉姆小姐出身富裕呢？

老天，你不能這樣想，你的理智呢？簡，你這樣憤恨世俗怨天尤人能改變什麼嗎？

“我不甘心。”我哽咽的說，“明明幸福唾手可得，明明我就可以賺到很多很多錢和你在一起了。”

“是我沒用，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辦法。”伍德坐過來抱住我的肩膀，然後用他努力輕快的聲音說，“其實我已經向羅切斯特先生說過了，我們可以一起去美國，你聽說過美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