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養在永和宮裡看。”
嵐琪根本沒把這話放在心上,倒是之後和環春說起來,環春嘖嘖道:“娘娘心也忒大了,照奴婢看,就算咱們萬歲爺沒有采野花的心,那一路跟著的大臣地方官員,還能沒有巴結皇上的念頭?這一來一回多少日子,皇上年富力盛,身邊能沒有個人伺候?”
嵐琪撅著嘴嘀咕:“他真採了花,在外頭我們也看不到,但伺候過皇帝的女人怎麼好留在外頭,必然是要帶回來的,我心裡肯定不會高興,但更擔心宮裡頭因此鬧出什麼風波,總歸不是什麼好事兒,上回出門前,太皇太后可千叮萬囑,不許他採野花。”
環春笑道:“那回娘娘們一路跟著,那些地方官員也不敢隨便來,還不怕叫皇貴妃娘娘吃嘍?但下回皇上若是單獨上路,這可就不好說了,只要皇上點頭,他們才不管將來帶回宮裡,會不會鬧得各位娘娘不安寧,要緊的是他們能從中謀利。”
“其實怎麼都一樣,選秀來的還是外頭帶回來的,後宮總要有新人,我有什麼可不甘心的。”嵐琪口是心非地說,“只要知道永和宮關起門來只有我和他,就知足了。”
“宮裡殿閣如今還很富餘,奴婢覺得萬歲爺不至於要往咱們這兒塞人,您放心吧。”環春笑眯眯地說著,言語中幾分取笑自家主子又吃醋的味道,嵐琪聽出來,笑罵了幾句,轉過個念頭又說,“他若真有心去江南散散,真有欣賞春色的心思,倘若因此忘記了太皇太后去世的悲傷,我覺得沒什麼不好的。”
環春笑道:“娘娘淨說大話,奴婢回頭一定記得叮囑梁公公從鎮江帶幾缸醋回來,到時候備著您要用。”
嵐琪氣結,可這話也就她們說得,她心裡明白自己是千萬個不願意的,但那又能怎麼樣,泛酸的話將來私底下當面對玄燁說,非要他才能哄得好,可場面上一定要站在玄燁身後,哪怕他把整個江南春色帶回宮,她也要笑臉相迎。太皇太后一直叮囑她,不論發生什麼,都要站在玄燁身後,便是這種事,也容不得她說個不字,自然私底下如何,且看他們彼此情深情淺了。
然而皇帝要再下江南的事,只是在永和宮裡提了提,外頭半點風聲都沒有,酷暑天一向都懶得動,連傳閒話的人也比任何時候消停,大太陽下都怕曬得化了,六宮之中每年最安靜的時候,就在這幾個月。
但天氣固然熱,宮內各種避暑納涼的法子下,主子們都過得很滋潤,各宮還有用冰的分例,幾位尊貴的娘娘屋子裡,每日的冰還用不掉,寢殿內可保終日涼爽。
這日午後一場大雨,不僅沒有沖刷暑熱,反而蒸騰起讓人透不過氣兒的煩悶,榮妃坐著肩輿趕到翊坤宮,抬轎子的太監們衣裳都溼透了,她光坐著也額頭上冒汗,加上心裡煩躁臉色極難看,徑直往翊坤宮裡走,門前宮女太監迎上來,她沒好氣地問:“你家主子呢?”
榮妃向來溫和敦厚,極少在人前露出這般煩躁的模樣,今天火急火燎地趕來,卻是為了一件事。不知宜妃怎麼管的,宮裡夏日用冰一向穩妥,今年貯冰也不少,怎麼各宮用的都比往年少,別處也就罷了,竟然連寧壽宮和鹹福宮都短了。
太后那兒還能維持日用沒太捉襟見肘,太后自己也不察覺,是底下宮女幾句閒話傳到景陽宮,榮妃才曉得這件事,便索性將宮裡查了查,鹹福宮竟是短了兩日沒人送去,把溫貴妃都捂出一身痱子。
榮妃質問到內務府,內務府的人說照著翊坤宮送來的單子辦差的,只因宮裡向來有孱弱不怕熱的妃嬪,一直也有不用冰的殿閣,他們以為貴妃娘娘病著,大概也是用不上了,誰也沒深究。
走進宜妃的殿閣,一身煩躁被室內的陰涼壓下去,宜妃屋子裡不知放了多少冰,竟讓榮妃覺得有些打哆嗦的冷,而她還不歇在這裡,白白浪費一屋子的清涼。
彼時宜妃正打瞌睡,她屋子裡似乎更涼爽,慵懶地出來時,還嫌外頭悶熱,要請榮妃到屋子裡說話,可榮妃坐也不坐,站著就對打呵欠的宜妃道:“就問妹妹幾句話,我還等著去做事呢。”
宜妃略不耐煩,問是什麼,等榮妃說起來了,她滿腦子糊塗賬根本對應不上,再拿來細賬找來內務府的人核對,才發現是宜妃的疏漏,論理她不敢欺了寧壽宮,至於鹹福宮,即便現在她敢欺負,也不能這樣明目張膽。
榮妃氣得話也說不出,若是宜妃存心的也就罷了,好歹是清楚的,現下幾筆糊塗賬,照這樣下去,酷暑未退,宮裡的貯冰就要被消耗殆盡,可各宮壓根兒沒好好享受,榮妃回去後對端嬪抱怨:“她屋子裡冷得入了冬似的,對待自己可沒捨得怠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