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永和宮的路上,嵐琪問妹妹:“你說冬雲忠心耿耿,她是想魂歸故里,還是陪葬在主子身邊?”
嵐瑛苦笑:“誰知道呢?我是想,把她送回故里,來世投胎找一戶好人家,別再做奴才了。若是陪葬主子身邊,下輩子還做主僕嗎?”
嵐琪只管聽著,妹妹又可惜道:“她為什麼要殉葬呢,好容易可以過幾天安逸的日子。”
“也許她是覺得,離了紫禁城無處可去。”嵐琪指了指身後的環春,對妹妹道,“環春就說,她在宮裡想家,可每每回家探親不出兩日就想回宮,在這裡頭十幾二十年的,出了皇城門,就不知道怎麼過日子了。”
嵐瑛點頭道:“冬雲一輩子都在宮裡伺候主子,是不知該怎麼辦了,留在宮裡也不是,離宮也不是,就只有……”她長長的嘆息,“真是可惜了一個好人。”
之後姐妹倆回永和宮再說說話,嵐瑛便趕著暴風雪前離宮,今年冬天特別的陰冷,好幾日不見放晴,一直陰沉沉地颳風下雪,趕上貴妃的喪事,四阿哥府裡又夭折了一個孩子,永和宮上下都提不起精神,還是嵐瑛來坐了半天,才稍稍熱鬧了些。
傍晚書房傳話來,說皇帝召見所有的阿哥一道去乾清宮用晚膳,所以十三十四阿哥不回來了,溫宸公主也在寧壽宮,因下大雪太后不讓出來,這幾天就和姐姐一道住在那兒。永和宮裡冷冷清清的,嵐琪便吩咐環春不用為她準備太多膳食,簡簡單單吃兩口就好,她也沒什麼胃口。
天色漸暗,她在書案前收筆抄罷了一本佛經,合十祝禱後,等墨跡乾涸,便將經書收納起來,靜下心做著這些事,心情也慢慢平和安穩。
不多時環春進來,手裡託著一封沒有署名的信件,稟告主子:“敬事房的人查驗了冬雲留下的那些東西,在一方首飾盒子的暗格裡找到這封信。”
嵐琪拿來坐到燈下看,信封是封了口的,已經發脆泛黃,不知放了多少年,她看了看環春,環春輕聲說:“敬事房的人說,總要請娘娘看過後,才能確定能不能和那些東西一道讓人帶出宮,若是信裡有什麼不妥當的話語,傳出去就不好了。”
“我正是知道這個規矩,才沒讓嵐瑛直接把東西帶走。”嵐琪沉甸甸地說,“我也是狠心的,皇上說冬雲知道的太多,所以不能留她在世,我心裡就多了這個警醒,連她身後之物都不放過。”
環春安撫:“這是您的責任。”
“是吧。”嵐琪輕嘆,便拿起剪子剪開了信封,方才摸著裡頭就沒多厚實,開啟果然只有薄薄兩頁紙,字跡娟秀是出自女人之手,而信首“萬歲敬啟,臣妾鈕祜祿氏頓首……”直叫嵐琪心驚。
她匆匆將信紙合上,沒有再往下看內容,對環春道:“去告訴敬事房的人,信不得外傳,其他東西派人送去阿靈阿府上,這封信的事,也不許再讓旁人知道,否則不輕饒。”
環春謹慎地應下,立時便去吩咐,嵐琪手裡握著信,滿心想要看下去的好奇心,可她還是鄭重地收納好,用玉鎮尺壓在桌上。再將綠珠紫玉叫來,讓她們去接十三十四阿哥時,向梁公公傳句話,說永和宮的地龍新修繕的,十分暖和,讓皇上來暖暖身子。
而這一晚,因皇帝召見兒子們在乾清宮一道用膳,太子和大阿哥也在,四阿哥更不會缺席,皇帝也知道四阿哥剛失去了一個女兒,安撫了幾句,就沒再多問他家裡的事,但看得出來胤禛有些心不在焉,時不時向外張望天色,像是要早些離宮的樣子。
正如玄燁所想,胤禛很想早些回府,宋氏的屋子裡查出催產的藥物,大夫說正是那些東西害得宋格格早產,宋氏一口咬定李側福晉害她,李側福晉受了驚嚇動了胎氣,身子也很不好,毓溪被她們纏得犯了舊疾,一家子不安寧。
現在家裡的事還關著門沒有外傳,可若再這樣下去,早晚會被外人知道,胤禛自立門戶還不到一年就出這樣的事,他自己都覺得抬不起頭,不敢對額娘說,更加不敢對皇阿瑪講了。
此時四阿哥府裡,各房各院燈火通明,也是用晚膳的時辰,四福晉這裡就幾樣清粥小菜,她沒有胃口根本吃不下東西,母親覺羅氏被四阿哥請來照顧女兒,剛剛冒雪從李側福晉那兒走了一趟過來,在門前抖落了寒氣,抱著丫頭遞來的手爐走到女兒榻前,她正半靠著從乳母手裡吃著粥,見母親來了,便道:“額娘也去用膳吧。”
覺羅氏卻去洗了手,來替下乳母,繼續喂女兒喝粥,安撫著她:“不論如何也要吃飯,你沒有好身子,怎麼應付她們上躥下跳的?按理不該我來過問的,下回可不要為了這種事把額娘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