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這一瞬惠妃醒得透透的了,胡亂裹上棉衣大氅扶著宮女就匆匆出來,外頭清冷的空氣更叫她渾身一緊,隱隱看到門前躺著一個人,身旁宮女拉著說,“娘娘就在這兒看吧,不能再靠近了,燕竹姑姑渾身都是傷,嚇死人了。”
“渾身是傷?”惠妃驚愕不已,腦海裡翻轉可能發生的一切事,她好像明白梁公公為什麼秘密回宮。
有膽子大的小太監跑過來稟告主子說:“剛才有人敲門,奴才還以為什麼事兒,一開門不見人影,就地上扔了個大麻袋,一開啟看到是燕竹姑姑,奴才嚇得魂都沒了。再仔細看,人早就被勒死的,身上還有像是鞭子抽的傷痕,衣裳都爛了,可那些傷口沒爛,瞧著像是凍過的。”
惠妃胃裡一陣翻江倒海,彎腰就把睡前吃的藥全吐了,眾人七手八腳把她抬回去,她緩過神後吩咐:“該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報到敬事房去,說燕竹急病暴斃。”
底下宮女太監也都沒主意,主子怎麼說就怎麼做,連夜將燕竹的屍體處理掉。昔日在長春宮裡作威作福的大宮女,就這麼莫名其妙死了,長春宮裡許多人原是寶雲的,這下都出了口惡氣似的,而那些曾跟著燕竹欺負人的,則擔心會不會是寶雲將來再回來做掌事宮女,那他們之前落井下石那些事,可足夠算賬。
為此宮女太監都無心辦差,惠妃又因被驚嚇病倒沒精力管束,一時鬧得人心惶惶,長春宮裡很不安分。許多留在宮裡的宮嬪們,也不曉得長春宮怎麼一夜之間,突然變得死氣沉沉。
大阿哥聽聞母親病倒,進宮探望,問起緣故時,惠妃擔心兒子和皇帝好容易建立起來的信任被破壞,硬是不說燕竹的死因,更派人叮囑明珠,不要輕易挑唆他們父子關係,雖然將來若走到爭大位的那一步早晚父子反目,可也絕不是現在。
但大阿哥不是小孩子了,他也會想法兒打聽宮裡宮外的事,知道燕竹死得莫名其妙,心裡有了譜,回家與妻子說時,福晉便提醒他:“叫我看,你是給皇上辦差的,你就該聽皇上的,長春宮裡的事是後宮的事,你都離宮了,就不該再插手,額娘在宮裡二十幾年了,她自己能想明白。你若非要跟著後宮攪和,能有咱們什麼好?”
大阿哥知道妻子於公於私都不會向著他母親,但這番話的確有道理,眼下他一門心思要上戰場,去看看外頭更廣闊的世界,就絕不能跟著母親瞎攪和宮裡的事,便聽了妻子的話,在皇帝面前隻字不提,依舊安安分分地辦差。
而長春宮裡死了個大宮女的事,三四天後也傳進園子裡,寶雲跟著八阿哥來暢春園,隨他與五阿哥七阿哥一道住在觀德軒,沒有了長春宮的壓抑,寶雲這些日子每天臉上都笑呵呵的,可今天做著針線活,底下暢春園的小宮女聽說長春宮的大宮女死了,都來問寶雲怎麼回事,寶雲還不敢信,再找人打聽後,才知道是真的。
傍晚阿哥們散了課,兄弟們一道去凝春堂給太后請安,吃了點心才回來,八阿哥一進門就跑來找寶雲,拉著她輕聲說:“我在皇祖母那兒聽到,燕竹死了。”
寶雲給他換衣裳,點頭道:“奴婢也是今天才聽說的,說是急病死的,怪嚇人的。不過死了就死了,八阿哥別多想。”
胤禩卻認真地說:“我想跟皇祖母說,讓你再做長春宮的掌事宮女,皇祖母若答應,就成了。不然死了個燕竹,再來個別的什麼人,一樣還要欺負你。”
寶雲心裡暖暖的,可她更明白這是不可能的事,好生勸說:“奴婢跟著八阿哥,不會被人欺負,您放心就是了。可掌事宮女做不得,那樣子您和惠妃娘娘就尷尬了,您還是聽奴婢的話,好好和娘娘做母子。”
此時卻聽九阿哥在門前嚷嚷,隨即就見人跑進來,小傢伙滿面不服氣,見了八阿哥就說:“八哥跟我去我額娘那兒用晚膳吧,額娘請哥哥們一道去,五哥竟然不肯去,他太過分了。”
寶雲給八阿哥遞了眼色,胤禩會意,應道:“我換了衣裳就來,五哥剛才在凝春堂吃多了點心,大概噎著了,你別怪他。”
九阿哥卻喋喋不休,說他五哥一點都不孝,他是小孩子自然想不到大人之間關係的尷尬,可寶雲不得不私下叮囑八阿哥:“宮裡人都不管五阿哥,宜妃娘娘也不敢說,就是因為顧念太后的感受,您聽九阿哥唸叨幾句就是了,別多插嘴。”
八阿哥慧心善悟,最懂這些人情冷暖,在他看來,五阿哥對宜妃的無情,和自己親孃對自己的無情是一樣的,拗不過來的事,誰也無法改變。
這一晚阿哥們都在宜妃屋子裡用膳,本是因盛京郭絡羅家給娘娘送來